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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0章找个台阶么(1 / 1)

下雪了。

这一次的雪,下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个停歇的模样。

肆虐的北风驱赶着灰黑色的云朵,层层叠叠的从北面扑过来,翻滚的云层就像是争先恐后一般相互推搡着,挤压着,似乎就压到城墙的垛口之上。

雪被寒风卷夹着,掠过光秃秃的树梢,成片成团地在天空之中里横冲直撞,将太阳遮掩得不见踪迹。

天地昏暗混沌,只有城东的钟鼓楼响起的报时的钟鼓之声,才让人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时刻。

栖息的树林里面的寒鸦,似乎也冷得受不了了,要活动一下,便是在钟鼓声当中啊呀呀呀的叫着,然后划过了天空。

陈群背着手,立在邺城官廨西院上房的滴水檐下,看着眼前飞舞着的雪花,一脸的沉思。

幽州有麻烦了。

大麻烦。

自从颍川事件之后,宫墙之下人头滚落,牵连官吏被锁拿,被撤职,被撤差的不知道凡几,不能不说,陈群觉得曹操这番含怒处置,实在是有失妥当,以至于影响到了冀州这里,很多地方都因为官吏的短缺出现了无人做主的空架子。

那边曹纯将军不仅是没有什么战绩的收获,而且后营还被袭击,更可怕的是,居然不清楚是什么方面的部队,既有些像是胡人骑兵,但是又有些像是骠骑的手段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群也是感觉有些棘手。

夏侯惇要镇兖州,夏侯渊守冀州,乐进等人守河内,曹仁等人驻防荆州,曹洪要盯着青徐,一时之间,曹操也抽调不出能独镇一方,或是勇冠三军的大将去支援幽州。

没有将领,也同样的,难有兵卒。

幽州的局势还可能恶化。

曹纯出击,原本是想要先发制人,先行对于辽西之地幽州北部的丁零人进行一定的打击,以免出现两面受敌的情况,但是曹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计划一开始就不顺利,而陈群则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的不顺利。

没有人是不学而有术的,想要天上掉個系统的,多半都是白日梦。陈群也同样不是一生下是让陈群忽然之间急智巧变,决胜千里,这个么,就难免有些强人所难。

一阵飙风带着呜咽骤然掠过院里两棵光秃秃的金叶槐,一片雪花蓦地从屋檐上打着旋儿的翻滚下来,砸在陈群戴的进贤冠上,然后落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然后轻轻地捻着手指间还没来得及融化的细碎冰晶,思绪依然沉浸在当下遇见的难题里。

这个难,不完全是难在战略规划,而是在战略规划之中,还要照顾到人情世故。

夏侯渊来找过他,表示曹纯在幽州首战失利,需要进一步的安排。

可是这个事情么,其实和陈群没有太多的干系。

幽州重兵防,以兵将军管为主,陈群只需要做好物资供给就够了,其余的事项么并不适合参与太过。

尤其是兵甲之事。

夏侯渊

的花花肠子其实不难推测。夏侯渊手痒了。?

曹纯后路大营被破袭之事,确实应该追究相关官吏军校的职责,可是按照道理来说,这种事情根本不由他来拿主意。?

国家有成法,朝廷有惯例,无论是谁,只要是失土失责失城的军官或是文吏,先不遑论缘由,都要先羁押起来待勘,等相关部门这些官员梳理一遍,谁是什么理由该受什么处分,详细撰写公文呈递上来,陈群可以直接用印签发就直接了结,超过他权限的就转交给曹操曹丞相。

?

明明知道事情应该怎样处置的夏侯渊,就像是一个白痴一样,竟然把这事摆在他面前,让他来做决定

陈群知道,这是夏侯渊不好意思出面,所以才不过去,于是干脆就拿这件为难的事情塞给了陈群。

曹纯后营出事,是事实,但是有没有必要上纲上线,却时未必。

所有人都不能说保证百战百胜。

而且曹纯也不是说当下就已经是胜败定局,折损惨重十不存一什么的,只不过是后营被袭击,粮草可能有些亏缺,整体还不能说是就此败落不能再战。

现在弹劾,不显得有些

虽然说陈群暂时将夏侯渊敷衍了过去,但是陈群知道,夏侯渊必定还会再来找他。

他捏紧了拳头又松开,望着仿佛扣在头自己的难处,却从不考虑他们的行为是不是给普通百姓造成了什么伤害。

就像是这一次郑玄等人在封禁言论,本身不是骠骑大将军斐潜的意思,但是郑玄等人却打着斐潜的旗号,要不是斐潜看在郑玄几人将来还有用处,少不得要治罪一二。

死罪倒不至于,活罪么,就难免了。

左首的话音落在下,右边的人便是正坐而起,然后环视一周,等议论的声音渐渐落下,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人皆可为尧舜,然不必人皆是圣贤!所谓服之,诵之,行之,难敌心之!若无心存良善,身怀良知,又怎能习尧舜,仿圣贤?故当上下有别,农者为农,工者为工,各行其道,方为大同。』

旁听的众人又是叽叽咕咕起的,好像也有几分的道理。

左边之人嗤之以鼻,『笑话!如何能定心之善恶?以善之名,行恶之事,古今不知凡几!动辄子曰诗云,上司有令,不问本心,不论善恶,不辨是非,循规蹈矩者众也,如此又是如何?善乎,恶乎?恶人可行善事,善人亦可行恶举!以心而论,则无可论之!』

『岂是无可论之?善恶自有公论!为天下者,自是为善,逆天下者,当是为恶,此乃千古不易之理也!』右首之人好不退让,直接进行反驳,而且说完了还仰着头,就像是他代表了所谓的『公论』一样。

左边之人仰天而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最为好笑的事情。

『公论,何有公论?!如你我论于此处,便为公论乎?若你我二人不足为公,

何等数目方可为称之为公论?天下之人,

众也,

然中人以下,

以己论量天下者,

众也!流俗积习,贵耳贱目者,亦众也!此等亦为众也,亦可为公论乎?』

右首之人瞪圆了眼珠子,『谬论!荒谬可笑!众论不可为公论,又有何等可为公论?!

左首那人依旧是笑着说道:『孔子亦有言,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故若有道,则不议!亦无公论!知否,知否?!』

『这个』右边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顿时有些卡壳。

当然,左边之人也说得并非是真理,所谓『天子所出』的礼乐征伐,不过是孔老夫子的一厢情愿,他默认天子就是不会犯错的,就是宛如周公一般的贤能的,但是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天子都可以达到周公的标准。

但是在孔老夫子的这一段话当中,确实也揭示出了一直绵延到了后世的道理,所谓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无道的标志,就是各地诸侯有各自不同的『礼乐征伐』。层层加码,不搞死百姓则不罢休,甚至是相互违背的各自繁杂地方法规,则是封建王朝最大的弊病,也是阻碍华夏文明发展的绊脚石。

『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毕竟老百姓每日为生计奔波,能混温饱,能养老人孩子就大多已经精疲力尽了,若是政通明和,谁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搞什么『公论』?有那个时间多去耕地,多休息,多赚两个辛苦钱,给家人买点米面扯点布,难道不香么?

真的有大规模的『公论』爆发,往往都是已经社会矛盾到了极致,产生了不少怨气的时候,但有意思的是,平日里面动则将『公论』挂在嘴边的这些官吏,又会在这个时候捂嘴的捂嘴,抓捕的抓捕,利用一切手段将『公论』给压下去,浑然忘记了他们之前又是在多么的推崇所谓的『公论』。

『咳咳』右首之人咳嗽了几声,然后大声说道,『天地间万物万事皆有敝益,所谓公论亦如是也!岂可一言而盖之?惟天地之礼,独不朽也,故公论之礼,当先循此天地之礼。礼不在先儒其人,而在先儒明此礼,以文记礼传载而下之!吾辈承前启后,以明其礼!农夫村妇,怎能言礼?』

左边那人不慌不忙,『此言初闻,似乎倒也无差,然则大谬。正所谓揖让之后有其放伐,放伐之后多生篡夺,上古春秋类此多亦!揖让为礼乎?周公当何如?又有何礼可礼于周公者?行于前者不能行于后,宜于古者不能宜于今,所谓礼法,当因时致宜,逝者皆刍狗矣,不亦朽敝乎哉?』

时代总是在发展,所谓道理也要不断的更新,以适应新的社会形态。

以及由道理衍生出道:『若如你所言,天下间便无定礼!那朝堂之上,诸公皓首穷经,又是所为何事,为何又要开此青龙寺大论,以论

三礼?你莫非是要讥讽骠骑,忤逆朝堂乎?』

其实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是右首的词穷了,他也未必是要强加给对方什么罪名,只不过觉得自家面子无光,以此不过便是盖大帽子,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手段,就像是动不动就是上头文件上司号令,往往是未能真切的拿出什么具体条目一样。『论礼不过,便是论罪乎?此等行径,便如毁乡校以弥谬误,又有何别?汝言读书乃求明理,某观汝实则欲求私欲!阳为礼,阴为私,被服儒雅,行若狗彘,自吹自擂,犹若丑妇之态!』

『你你你你竟然出口伤人!』右首之人便是大怒。

『唯许你妄语,不许某骂人?』左边那人大笑,『荒谬,荒谬,可笑,可笑!』

右边那人嗷嗷乱叫,盛怒下跳将起来,对着周围的学子大声道:『今日诸位之所见,此人狂妄无边,无一言不是大逆不道,今日这辩,不辨也罢!』

左边之人也站了起来,丝毫不给右边的人任何台阶下,『辩不过,便是诬告他人大逆不道,假经学之名,行小人之态!此等之辈,如何有颜论三礼?与其同坐,真乃羞煞某也!速去,速去!汝于此地,真乃污浊呼吸,恶臭难耐!』

在外围观的众人便是发出了哄笑,都是一副很快乐的模样。

『你你你』

右边之人大叫起来,进退两难,恼羞成怒,便是直接上前欲扯拉左首之人,然后两人便是扭打在了一处,直至维护秩序的兵卒冲了进来,将二人分开

一场辩论结束,另外一场辩论又展开了。

再这样或是有效,或是无效的言论碰撞,拳脚相交之下,有一些事情慢慢的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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