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世界相邀,黑夜女神倪克斯自洞穴中走出,她的出现为陷入颓势的战局,带来一枚独特的权柄,一块缤纷的多棱镜。
当这枚权柄从倪克斯怀中飞出之时,只见其棱角于时空中无限交错,却存有唯一的焦点。其名‘命运’,是世界意志的重要一面,是自创世之初起便被黑夜所隐藏的独特珍宝。
它的出现,则是响应于世代轮替的仪式,是为了见证。
对于‘命运’的突然出现,乌拉诺斯震惊间,甚至一时把握不住自己那躁动的权柄,使得青铜的天幕之上射下来了几束奇特的晨光。
其中一道直冲向‘命运’,在温柔的晨光之下,棱镜绽放出别样的光彩,万千位面游动于其表面,又逐渐锁定于一点。
光阴照射之下,因果的光线被聚于宿命。幻彩浮于‘命运’的表面间,竟在最后呈现出独特的六色阴影,它们是命运的六枚附属权柄。
其‘命’有三面,过去、现在、未来,他们让万千的诱因收束为唯一的结果,是命定的表现。
其‘运’有三片,裁断过去的称为‘报应’,挑拨现在的叫作‘变量’,遥见未来的则名‘预言’,他们是运道的表现。
这六枚独特的权柄与命运一同隐匿,唯有命运出世的光辉可照破隐其隐藏的帷幕,让他们的身影重现世间。
命运的光辉闪耀之间,众神发现,‘报应’存于黑夜、‘变量’落于天空、‘预言’从来传响自洞穴,它们皆落在了推动命运变化者的手中。
在如今的局面之下,神王手握‘父权’把握着‘现在’,克洛诺斯斩断天柱是世界的‘未来’,至于‘过去’,竟一时不见其踪影。
可对于那一枚遗失的权柄,对于突然的‘命运’,众神却无暇再投射更多的关注。
因为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洞穴中传来,再次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我看见了,命运予我的指示。”
“神王乌拉诺斯,你的统治即将终结,世界欢呼着新生。”
利姆波斯自洞穴深处徐徐走出,又历一次重生。
见本应沉寂的洞穴之神,竟能如此快速地自沉寂中复苏,众神反应各不相同。
乌拉诺斯深感烦躁,却一时无法插手向洞穴的事;黑夜女神倪克斯对此自觉理所应当;地母神盖亚则仍在垂泪;深海之神蓬托斯十分的意外,而山体之神乌瑞亚则是一阵激动。
“他还活着,可是——”
乌瑞亚一眼望向那道熟悉的身影,他自那熟悉的感应中,十分确信着那漆黑的身影的确是自己的爱弟——利姆波斯。
但洞穴之神的外表却发生了巨变,以至于乌瑞亚有了一时的迟疑。
他曾经衰老的面貌消失不见,或者说是如今的洞穴之神已没有了确切面貌。那空洞洞的斗篷中的,唯有的滚滚黑雾,看不清,也辨不明。
见利姆波斯的变化如此诡异,乌瑞亚不禁问道:
“这是复苏的代价吗?”
“不,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飘然而至的黑夜女神倪克斯为乌瑞亚解答道:
“作为此世最初的老成之神,利姆波斯在得到‘衰老’的神权后,便有了对‘衰老’的绝对定义。”
边说她还边操从着‘隐秘’为山体之神遮掩身上伤势,或者说是为其续航,以使乌瑞亚能尽快参与到对乌拉诺斯的攻坚之中。
“其中自然也包括对他这位衰老之神自身的定义,但如今看来,利姆波斯并未识明自己的本心,以至于复苏之后未能解释清楚自己的面貌。”
“可他能如此迅速地自沉寂中走出,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乌瑞亚自豪地对倪克斯说道,或者说是眩耀?
对于眼前这一时孩子气的山体之神,倪克斯只是会心一笑,说道:
“你已被我加强了,去吧。”
见此,乌瑞亚一个挺身,直冲向乌拉诺斯。
此时的神王正与厄瑞伯斯、塔尔塔洛斯纠缠着战斗。不得不说,冥界之神虽攻伐尚弱,但格外难缠。
乌拉诺斯本想如同对付大地那般,以空间切割战场,再逐个击破。但冥界众神却以隐秘的行踪与神王周旋,并不主动进攻,只待乌拉诺斯亲自下场后再出手反击。
这一度使得他们虽没有盖亚这般伟大神明的力量,但仅凭黑暗与深渊的相互配合,便将乌拉诺斯的势力给牢牢地定在了战场,为黑夜女神倪克斯唤起大地众神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如此,乌瑞亚与蓬托斯才能在得到‘隐秘’的帮助后,相继回到了对乌拉诺斯的攻坚中去。
倪克斯则在这之后来到了的地母神盖亚身旁,却发现利姆波斯竟来到了此处。
“地母神盖亚,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洞穴之神轻轻地问向泪流满面的盖亚。
“盖亚,你为何自怨自艾。”
“这都是我的错。”
地母神颤斗着说道:
“若我再多体谅一些乌拉诺斯,不对他那么严厉,他怎能如此。”
“若我多展现妻子的温驯,母亲的慈爱,他怎能如此。”
“唉……”
见盖亚如此模样,利姆波斯一时怒其不争,但在压下心头火气后,他还是细心地对盖亚说道:
“不,盖亚,你最大的失误从不在于严厉与否,而更多的是因为你的贪婪。”
“你贪婪地想得到自己子嗣们所有的爱,想要乌拉诺斯如我们一般爱你,于是对乌拉诺斯任何无理的要求都会妥协。”
“而曾经乌拉诺斯也的确如你所愿,在他猛烈的追求之下你们甚至结为了夫妻。”
“但当子嗣们的冲突于你眼前发生之时,你却发现无论如何决择,爱都不能共存。”
“于是你尤豫了,你也再次变得贪婪了,你会为了那一份更为来之不易的情感而奉献更多。”
“你的行为出现了偏私,你已无法再成为那公正的主母了。”
“当然,你也曾想过弥补,你邀请乌瑞亚来教导众神,坐视蓬托斯与冥界交集,还送予我‘岩洞’的权柄。”
“你太过患得患失,以至于左右为难,但你可曾知晓。”
“我的母亲。”
“你的子嗣们从未对你有过任何怨怼,也不曾削减对你哪怕一分的爱。”
“那是因为你对我们的母爱,从来不会因一时的多少而变易。”
“在无私的奉献之下,我们兄弟之间本就有着等同而无限的爱。”
“但乌拉诺斯不同,你们的恋爱是需要条件的爱,它的创建需要双方以无数的行为作为证明,这使得本就有限的它容不得地分享。”
“而你,我的母亲,你却被贪婪蒙住了双眼,自认为足够的奉献便可得到等同的恋爱。”
“可这从来不是一个努力便会有所回报的故事,恋人是最为自私与公平的关系。”
“双方共同的奉献才会有结果,而只有一方的索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所以我的母亲,在恋爱面前你应当同样的自私。”
说着,利姆波斯走向盖亚说道:
“哪怕是为了你的子嗣们呢,你看,乌瑞亚与蓬托斯已遍体鳞伤,十一位神明仍被空间所困。”
“还有,我的母亲,沉寂其实并不好受。”
在利姆波斯的劝解下,盖亚不再流泪。她紧握着洞穴之神的双手,坚定地说道:
“我不是一位好妻子,但我母亲的身份却不因此而终结。”
“我无法给予我丈夫足够的爱,可我的孩子们是无辜的。”
“他们不应当因为一个懦弱的母亲而遭受如此苦难。”
“对不起,利姆波斯,请原谅你愚昧的母亲。”
“不,我从不应被原谅。”
盖亚颤斗着声线逐渐归于平静,乃至最后的决绝:
“我的罪孽早已无法挽回,但起码在最后我还有着为你们开辟未来的能力。”
地母神自地上站起,他不再渴求谁的悔改与原谅。现在的她只想奉献自己的一切,她只想做好一个母亲。
基础的权杖重新出现在盖亚的手中,杖尖触地,土壤与基石突然开始疯长。
“我的孩子们,你们应有立足的基础。”
众神互感流动的空间逐渐稳固,天空的困锁愈发宽广。
但还不够,盖亚又手持权杖,重重砸下。只见大地与天幕相撞于世界边界,曾在深渊的吞噬下形成的裂缝,此时却成为大地摆脱天空的突破点。
“我的孩子们,你们应当有自由的前提。”
众神互感压迫的天威逐渐减弱,天空的强制愈发平庸。可仍所限,盖亚再次高举权杖,挥舞而下。
却见卫世之壁化作冲锋的矛尖,携着大地的意志猛然冲向天幕。巨响间,青铜的天空突现悚然的裂纹。是大地撞碎了天盖,是盖亚破碎了乌拉诺斯统治大地的野望。
盖亚将自己的根冠法则一一献于世界,以反哺大地的扩展,借机撑碎天盖的统御。她让大地重新与天空持平,让流动的空间有了稳定的基础,借此消磨天空于战场上的优势。
其中代价便是盖亚的自生本源,自此失去了根冠法则的她也失去了对神域的掌控,大地的神域将永世固定于法则的锁链之下。甚至盖亚连自己的主要神权,也因世界意志对神域的渗入,而丧失了对它们的主权。
她的不朽之路将再无寸进的可能,地母神将作为此世意志的代行者,而盖亚则成为一位只拥有神格的伟大神明。
丰满的盖亚也随着神权的失落逐渐显出疲态,青丝已然爬上了她深绿头发,而那胸膛也随着身躯的垮塌归于贫瘠。只待根冠法则一一落于世界之手后,皱纹已长满了这位老妪的面庞。
大地以自己的青春与自由,换回了子嗣们的成长与未来。
盖亚在温存的平静间,笑看着逐渐找回进攻优势的孩子们。但并非所有的神明都愿意见此形势。
“盖亚,看看你做的好事。”
乌拉诺斯的怒火自冥界诸神参战后便从未停歇,可当盖亚完全放弃了天空,甚至与他拼得两败俱伤之时。愤怒的乌拉诺斯甚至愤怒到绝望,仿佛命运的铡刀再次高悬于其头顶,只待恰当的时机,便会斩断这位神王的性命。
当危机袭面之时,疯狂的赌徒总会再一次押上一切,以期许从前的大胜能再次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乌拉诺斯借‘空间’的神权将自己分割为数份,又分别送与了被空间隔断的战场之上。
一个神王,出现在了同一空间的不同角落,让一对多的征讨与反抗,成了一场场的决斗。
如此激进的战术必然有其缺陷,因跨越不朽之路而遭受反噬的乌拉诺斯,他在神识层面本就脆弱。虽然他一度凭借‘空间’分隔的特性将脑海中嘈杂的十一位神明意识纷纷关入囚牢,借此压制反噬带来的伤害。
但是随着乌拉诺斯挺而走险,让神识分裂以驱使不同空间中的不同自己。其脑海中那看押着众神神识的守备力量们,将随着意识被分割而陷入衰落。
乌拉诺斯则希冀着速战速决,他想着尽快解决眼前的敌人们,并在最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不朽的仪式。而当成为永恒的存在之时,自己的精神便再无破碎之忧,而‘命运’也再难对自己产生有效的影响。
可赌徒哪有一直获胜的,更何况‘命运’从不是一位公正的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