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办公区里最后一位同事道别离开,整个公司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清让将一杯温热的甜牛奶轻轻放在徐文手边。徐文从文档中抬起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甜味让他眼睛微微一亮:“谢谢陆哥。”
陆清让拉过椅子在他身旁坐下,目光落在徐文眼底淡淡的青黑上,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今天和王处长见面,聊到签约当天的安排。”
陆清让稍作停顿,组织着语言:“南宫家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官方虽然做了万全准备,大老板会亲自到场,但我这心里总觉得还不够稳妥。”
徐文放下杯子,他转过身,专注地望向陆清让,等待下文。
“签约地点不能改,我们到底还是被动方,所以我想,当天我们分头出发。我走明线,你从另一条路走。”陆清让还是说了下去。
“不行!”徐文脱口而出。
陆清让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徐文的指尖微凉,还在微微发抖。陆清让用掌心包裹住那双颤斗的手,一下下揉搓着,那掌心才慢慢回暖。
“徐文,你是公司的控股人。”他的声音平静,“法律上,只要你能到场签字,合约就成立。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他望进徐文眼底,声音笃定:“等这次签约完成,南宫家就再也动不了我们分毫。”
见徐文眉头仍未舒展,他放缓语气:“别太担心,王处长会亲自和我同车。有他在,就等于上了一道双重保险,他比我们更在乎万无一失。”
徐文沉默着,唇抿成一条直线,却反手紧紧回握住了陆清让的手。
“而且,”陆清让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我说的这些都是最坏的假设。很有可能都只是我多想了。”
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着点示弱:“好不好?”
徐文别开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显然还是有些闹脾气,却始终没有甩开陆清让的手。
“徐文。”
陆清让又轻轻唤了一声。
见他不理,又唤:“徐文。”
直到第三声,徐文终于恼火地转过头:“干嘛!”
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
陆清让耳根微红,眼神闪铄,语气却格外认真:“等这件事结束,我有话想对你说。”
徐文看着他外露的紧张,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闪着的光,还有微微泛红的脸颊。
满腔的火气突然就泄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败下阵来。
“随你。”他别别扭扭地转回头,声音闷闷的,“那天你必须准时到。”
交握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签约日子转眼即至。
徐文和陆清让早早到了公司,他把签约要用的文档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当徐文有些焦虑的再次打开文档夹核对时,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文档。
“都准备好了。”陆清让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上午时间,两人以分头洽谈业务为由,间隔半小时先后离开了公司。
陆清让坐进副驾驶时,王处长已经等在驾驶座上,手指正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
“陆总还真是”王处长瞥了眼他耳上的蓝牙耳机,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陆清让没有接话。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道,巧妙地避开了早高峰。
陆清让耳上的蓝牙耳机一直亮着蓝光,手机屏幕显示通话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
“我快到了,陆哥你那边出发了吧?”耳机里传来徐文的声音,带着些紧张。
“恩。”陆清让的目光扫过身旁专注开车的王处长,“王处长在开车。”
正是等红灯的工夫,王处长听见陆清让的话,内心忍不住的嘀咕:上面不答应换地方,这小子倒好,退而求其次,要拉上我一起。这一路开得他提心吊胆的,手心都在冒汗,就怕出什么岔子。
“还有十五分钟车程。”王处长看了眼导航,试图让气氛轻松些,“这次布控很严密,沿途都有我们的人。
陆清让轻轻“恩”了一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王处长原本绷得紧紧的后背,这会儿也不自觉地往座椅上靠了靠。他甚至在心底自嘲:布控得这么严实,南宫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从地底下钻出辆车来不成?
“陆哥,等到了我在楼下等你。”耳机里,徐文的声音带着紧张,絮絮叨叨地重复着。
“好,我也快到了。”陆清让的回应依然平稳。
“我到了,现在停车。”徐文那边传来车辆停稳的细微声响。
就在车即将拐过一个弯道的瞬间——
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地从视线死角里窜出!
“我靠!”王处长惊呼一声,本能地猛打方向盘。
陆清让还未来得及对电话那头说一个字,整个世界就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剧烈晃动。安全带狠狠勒进肩膀,耳机从耳畔滑落,在混乱中不知摔向了何处。
电话这头,徐文刚将车停稳,手机听筒里就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闷响,紧接着是让他心慌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陆哥?!”他心头一紧,声音瞬间拔高,“陆清让!”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嘈杂,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远处模糊的汽车鸣笛,还有断断续续的喘息。
通信并没有断开,却也听不到那个熟悉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