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场谈判后，徐文多了一个不算习惯的习惯，他更喜欢观察陆清让了。
看陆清让工作时微蹙的眉头，接待客户时恰到好处的微笑，说话时指尖无意识的轻叩。
他开始琢磨那些看似平常的对话背后，是否藏着另一层意思。
遇到看不明白的，徐文会直接问陆清让：“刚才为什么这么说？”
陆清让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自然乐得这颗小海绵在自己身边尽情吸收。
这份好学劲儿也不止用在陆清让身上。
徐文开始趁着各部门前辈休息的空当，拎着几杯奶茶凑过去请教。
他问题问得直白，态度却诚恳，一点一点地模仿着积累着职场规则。
虽学习劲头尚显生涩，却足够认真。
最早徐文也不是没试过在同事面前端着点儿，维持着助理该有的分寸感。
奈何上班时间太长，要他始终端着架子，模仿陆清让和其他同事那客气的劲，实在有些勉强。
不过一个礼拜，他就彻底放弃了那些表面功夫，甚至理直气壮地宣布：“当然得是他们来适应我们的相处模式，凭什么要我适应他们？当老板的，就得随心所欲！”
陆清让对此，自然是坦然接受，并乐在其中。
此刻办公室里，徐文正跷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眉心微蹙地盯着手里那份文档。陆清让就站在他身侧，一手扶着椅背，微微俯身与他一起看着纸页上的内容。
徐文手指点在一处他不太理解的条目上，直言道：“这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这地方不太合理？”
陆清让凝神看着那条款，沉吟片刻。
“恩，”他点了点头，“是有些……”
突然，外面办公室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嘈杂声，人声混杂，听不清具体内容，却打破了平日的安静。
徐文和陆清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按照向阳科技一贯的氛围，没什么大事，员工们绝不会这样喧哗。
没等他们起身查看，急促的敲门声已经响起。
“进。”徐文应道。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林微拿着手机快步冲了进来。她下意识地先看向老板椅的方向，刚要开口：“陆总……”
话才出口，她才发现坐在椅子上的是徐文，而陆清让正站在一旁。
她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将手机屏幕转向两人。
“陆总，徐助理，你们看这个！”
屏幕上正是某博的热搜界面，几条触目惊心的词条赫然在列，后面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向阳科技不过空壳一个】
【哗众取宠！南宫集团宣称天穹将在月底重新运行】
【深扒一扒陆清让不为人知的过往】
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些词条下的评论和转发几乎都是在一两分钟内瞬间涌出的。
陆清让和徐文还没来得及开口。
“叮”
几乎是在同时，各类新闻应用的推送也接踵而至，屏幕上瞬间弹出了内容大同小异，标题一个比一个炸裂的快讯。
陆清让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徐文，见他已陷入沉思，便先对林微摆了摆手，语气沉稳：
“通知大家不必理会这些，专注手头工作。”
林微虽面露担忧，还是点头应下：“好的陆总。”
待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陆清让靠坐在桌沿，微微倾身看向仍蹙眉思索的徐文。
“看出什么了？”他轻声问。
“不对劲……”徐文摩挲着下巴，“王处长那边明明答应过。这才几天就出这种事？”
他抬眼看向陆清让，语气里带着困惑：“是他出尔反尔？还是……”
“苏夏。”
陆清让适时提醒，两个字轻轻落下，却让徐文猛地睁大了眼睛。
“……”
“他俩能不能成熟点？”徐文扶额，一脸无奈，“要不要再狗血一点啊！”
“那我们直接不管吗？”徐文追问。
陆清让点了点头。
“王的海外账户已经收到了钱，会有人处理的。”陆清让平静的解释道，“只是力度不会那么大。”
徐文气得直想翻白眼：“也是个坑货的。”
“等我们新项目走上正轨，非得举报他不可！”
陆清让看着徐文气鼓鼓的样子，眼底泛起笑意，真可爱。
他有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徐文的头发，同时将手机递过去。
徐文的注意力马上被手机吸引，根本顾不上那只弄乱他早上精心打理发型的手了。
果然，热搜上出现了一篇官方发布的模棱两可的合作通知：
【官方与向阳科技友好洽谈，共促科技新发展】
这条官方通知一出，原本蕴酿中的网络骂战还没开始就熄了火。
舆论风向瞬间逆转。
徐文乐呵呵地刷着陆清让的手机，看着吃瓜群众的评论，时不时发出几声傻笑。
“陆哥，南宫辰这么骚操作一波，明天股价又得跌穿了吧？”
“没关系，”陆清让淡淡一笑，“他们钱多。”
“哈哈哈！”徐文被这句调侃逗得前仰后合。
“好了，先把这份文档看完。”陆清让说着，轻轻从徐文手中抽出手机，随手放在一旁。
“喔。”徐文撅了撅嘴。
他认命地翻开那份看到一半的文档，嘴里小声嘀咕：“资本家，压榨劳动力”抱怨归抱怨，他的目光却已老老实实地落回了纸页上。
陆清让在他身侧站定，闻言轻笑了一下，并未搭话。
办公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纸页的翻动声，和键盘偶尔敲击的细响。
等徐文再抬头时，时间已悄然到了十二点。
“我下楼买午饭。”陆清让说着，已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徐文懒洋洋地瘫在宽大的老板椅里，眼睛还盯着文档，只含糊地“恩”了一声作为回应。
办公楼一楼大厅略显嘈杂，与楼上的宁静截然不同。
陆清让正要往外走去，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他看了眼陌生号码，没有理会。
可刚走到门口，手机又一次执着地响起。
他停下脚步，看着屏幕上闪铄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滑向了接听。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