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几乎是蹿上楼的，老旧楼梯被他踩得咚咚响。
他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温暖的食物香气混合着家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
小小的房间里灯光明亮，窗台上的绿萝在灯光下绿得可爱。陆清让正背对着他，站在狭小的灶台前，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他围着那条在市场砍价买来的蓝色格子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额前柔软的黑发有些被水汽打湿，贴在白淅的额角。
“回来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
但那双总是显得沉静的眼眸，在看到徐文的瞬间，很轻微地亮了一下。
“回来了！饿死我了！”
“哇！陆大厨，这水准可以啊！光是闻着就知道不是凡品！”
徐文一边嚷嚷，一边甩掉鞋子，迫不及待地凑到小桌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桌上摆着简单的家常菜，一盘西红柿炒蛋冒着热气，旁边是香味扑鼻的青椒肉丝。
陆清让被他浮夸的表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垂下眼睫，低声道：“快去洗手。”
徐文嘿嘿笑着，冲向洗手间，水流声哗哗响起，还夹杂着他五音不全的哼歌声。
等他甩着水珠出来，陆清让已经等在了折叠桌的一旁。
两人面对面坐下，小小的折叠桌刚好容纳他们，膝盖在桌下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快尝尝。”陆清让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徐文立刻会意，率先夹了一大筷子青椒肉丝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眼睛猛地睁大，对着陆清让用力竖起大拇指，口齿不清地赞美：
“唔！好吃！真的！肉丝又嫩又入味，火候绝了！陆哥！”
他说着，又舀了一大勺西红柿炒蛋拌进米饭里，汤汁浸润着白饭，他扒拉了一大口，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一脸满足地喟叹：“唔……就是这个味儿！太下饭了！我感觉我能吃三碗！”
看着徐文享受的模样，陆清让唇角那抹浅浅克制的笑意终于加深了些。
他也拿起筷子，安静地吃了起来，动作依旧斯文，但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一点。
“今天累不累？”陆清让问，目光落在徐文还带着疲惫痕迹的眼角。
“不累！看见这饭，什么累都忘了！”
徐文咽下嘴里的饭，嘿嘿一笑，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我跟你说，那活儿就是耗时间，坐得屁股疼。不过老板人还行，钱结得痛快！”
他兴致勃勃地讲起白天的趣事：“我们那办公室隔壁是家婚庆公司，下午不知道在排练什么，《今天你要嫁给我》循环了十遍！我听得都会哼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敲着碗边打拍子，自己先乐了起来。
陆清让安静地听着，想象着徐文在嘈杂中工作的样子，眼底荡开笑意。
他顺手柄盘子里剩下的肉丝往徐文那边拨了拨。
“中午买包子的时候，还有个特别能唠的大妈，”
徐文继续说，“非说我长得象她外甥，拉着我问东问西，问我有没有对象……”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打了个哈哈，“这林城的大妈可真热情！”
陆清让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瞎编呗，”
徐文嘴里塞着饭，说得理直气壮：“……对象那肯定没有啊！一心搞钱！”
陆清让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
看着徐文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心里软成一片，混杂着感激，怜惜与满足的情绪悄然涌动。
这股冲动来得自然而然，等他回过神时，手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去非常轻柔地揉了揉徐文那有些蓬松的头发，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好，你多吃点。”
那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发丝的瞬间，徐文整个人猛地一僵，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过电般的感觉从头顶倏地窜遍全身，让他耳根唰地就红了。
他几乎是慌乱地低下头，猛扒了两口饭以作掩饰，感觉脸颊都在发烫。
陆清让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他看着徐文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还悬着的手，一丝极淡的困惑悄然浮上心头。
刚才那个动作，做得那么顺手，仿佛是天经地义。
可为什么……心跳好象漏了一拍？
为什么看到徐文这样激烈的反应，心底除了些许被打扰的不安，竟还隐隐泛起愉悦？
这不应该只是对家人或兄弟的关心吗？
为什么感觉…
好象有哪里，不一样？
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凝滞。
徐文干咳一声，赶紧摸出手机，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那什么，陆哥，我把今天赚的钱转你！明天你去市场，看着买，整点好的吃吃！”
说着，就低头开始操作微信转帐，不敢再看陆清让的眼睛。
听着微信转帐成功的提示音，徐文心里那股别扭劲儿还没散，忍不住在脑海里对着系统嘀咕：
“系统，你刚才看见没？他摸我头！…不是，就…好兄弟之间，也…也这样的吗？我怎么感觉好象有哪里不太对……”
【根据人类社会行为数据库分析，亲密肢体接触如抚摸头部，在部分文化语境下，可归类为关系密切的男性友人之间的正常交互。】
系统机械的声音一本正经地响起，但末尾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反问道：
【宿主认为，哪里不对？】
“啊？没、没有！能有什么不对！”
徐文象是被踩了尾巴，立刻在脑海里否认，强行把刚才那瞬间的心跳加速归咎于太突然了。
“对，好兄弟嘛！互相关心，很正常！……嗯，没错，就是这样！”
他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偷偷抬眼瞄了下对面的陆清让。
见对方已经神色如常地继续吃饭，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的触碰只是他的错觉，徐文心里那点残存的异样感才慢慢压了下去，也重新拿起了筷子。
…好吧，可能真是他想多了。
饭后，徐文抢着去洗碗，哼歌的声音比平时更大。
陆清让默默擦拭着灶台，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默契地忙碌着。
偶尔手臂相碰，都会微微一顿，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