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跟着高天章一路来到了距离应天府衙只有两条街的御史衙门。
一路上高天章一言不发，这让周衡心里不由地有些忐忑起来。
看起来这个新上司好象不太好打交道啊
想想之前高天章连李知府和楚王的面子都不给，周衡就更觉得坐立不安了。
只要混过职场的人就知道跟对一个上司有多么重要了。
周衡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夜行御史的工作性质到底是什么样的，这要是摊上一个不近人情的上司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就在周衡心里思索着如何破冰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御史衙门，迎面走过来几人，对着高天章拱手行礼。
“高大人。”
几人齐声道。
那几人一身墨衫，胸前用暗金线绣了一只獬豸，显得异常霸气。
他们本就是虎背蜂腰的身材，那衣服又剪裁合理，愈发衬托的几人身姿挺拨，气质威武。
相比之下，依旧是一身铺兵打扮的周衡土得象是逃难的流民一般。
“大人，你让我们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其中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年纪的青年开口对高天章说道。
“进去再说。”
高天章摆摆手，径直向里走去。
那几人看了周衡一眼，神色各异。
倒是那领头的青年，对着周衡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和高天章一起走进公堂之内。
周衡也连忙跟了进去。
高天章在堂上坐好，一刻不停地翻看起已经摆在桌案上的卷宗。
“工作狂实锤。”
周衡心中忍不住吐槽，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遇到了危机。
高天章这一看，就看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
“陆千。”
高天章缓缓地开口说道，“你查到的消息有一处错了。”
“错了？”
那领头的墨衫青年愣了一下，眉头紧蹙，“不应该啊，我们前日就已经入城，一直在暗中调查。”
“准确地说，这里有一处消息过时了。”
高天章解释道，“二十号急递铺的幸存者周衡并不是普通人，而是炼精九品的力士。”
“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周雨安。”
高天章抬手指了指周衡，神色间少了几分冷漠，“周雨安，你也自我介绍一下吧，这几位以后都是你的同僚，他们都是都察院的夜行御史。”
“周衡，字雨安，应天府人，今年十八，尚未婚配，见过各位大人。”
周衡闻言，连忙开口道，“我是今日才刚刚成为九品力士的，今日之前，我确实只是个普通人。”
后面一句话周衡也是解释了高天章提出的错误。
“原来你就是那个因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就被陈揆一大人收做弟子的周雨安啊。”
领头的青年陆千笑着说道，“这几日我们奉命调查了你，别见怪，想要添加都察院这是必须要有的过程。
就算有陈大人举荐，也得通过了我们的调查你才能正式成为夜行御史。”
“那我通过调查了吗？”
周衡问道。
“你说呢？你要是没通过调查，那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已经在牢里了。”
陆千笑着说道，“恭喜你，以后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都察院夜行御史的总旗官，陆千。”
“见过陆总旗。”
周衡拱手道。
他对夜行御史的体系一知半解，并不知道这总旗官多大，不过肯定比他这个刚入职的大就是了。
“好说。”
陆千笑着道，“这是丁玉武、沉向东、刘诚……”
陆千把其他几个夜行御史也都介绍了一下。
“周雨安，你是陈大人举荐，由铺兵调任夜行御史的，夜行御史和铺兵都是军籍，程序上没什么问题。
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仗着陈大人弟子的身份胡作非为，那样的话，陈大人也护不住你。”
高天章缓缓地开口道。
“高大人既然已经查过属下，那想必很清楚，属下以前虽然地位低微，但如果想要发财，那也是有许多机会的。
但属下从来不曾拿过一分一毫不该拿的。”
周衡正色道，他也是有脾气的，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摆出一副提防我的样子，就因为我是靠陈夫子的关系进来的？
为了生活我可以低头，但我也得让你知道，我周衡也不是那种谁都可以来踩一脚的软柿子！
“属下若有违法乱纪的行为，高大人尽管将我法办便是。”
周衡沉声道。
高天章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目前来看，你确实是清白的，二十一号急递铺的凶案你只是个受害者。”
高天章冷淡地说道，“但幕后真凶一日不落网，此案便无法尘埃落定，接下来，你便随陆总旗他们一道，助我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吧。”
“属下遵命。”
周衡拱手道，高天章摆出这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周衡也没了攀关系套近乎的想法，那就公事公办呗。
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修士，就不信不能凭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地。
“陆总旗，你带他下去办理入衙的手续吧，关于夜行御史的事情你跟他交待清楚。”
高天章继续说道，“时间紧，任务重，接下来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一点……”
…………
周衡有一种回到前世当牛马的感觉。
出了公堂，陆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高大人就是这种性子，习惯了就好。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名义上我们需要听从高大人的命令，但实际上咱们夜行御史在都察院是独立的体系。”
“像高大人他们属于文官，咱们夜行御史则是军籍，并没有直接统属关系。
我们也是奉命保护高大人而已。”
“这就是我们夜行御史的职责？”
周衡若有所思地问道。
“一部分，我们夜行御史也有独立查案的权力。”
陆千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咱们跟绣衣使者、厂卫的职责差不多。
贪赃枉法、行凶作乱的事情咱们都能管，有时候咱们也要保护都察院的大人们巡察天下。”
周衡点了点头，好象有些明白了，这夜行御史跟锦衣卫、东厂差不多呗，就象是特种兵和武警，飞虎队和国安局，隶属的机构不同，但干的活很象。
夜行御史就是都察院自己的武装力量，护卫、抓人、渗透、潜伏、查案，这些事情都得做。
“咱们夜行御史虽然名头不响，而且不招人喜欢，还十分危险。”
陆千继续说道。
周衡：“……”
这听着怎么全是缺点？
“不过咱们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陆千脸上露出笑容，“普通的夜行御史每月俸禄是六两银子，外出执行任务另有补助，平均下来每月拿个十两银子问题不大。”
“十两？”
周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相比于铺兵，这待遇一下子提高了五倍啊。
从月薪两千直接变成了月薪过万啊。
“再往上，小旗官的基本俸禄就是十两，加之任务补助，每月十五两问题不大，总旗月俸二十两……”
夜行御史，底层、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副都御史、都御史，这就是完整的升迁路线。
副都御使，就是陈揆一现在的官职，到了那个位置，就没有什么军官和文官的区别了。
“俸禄只是一方面，咱们夜行御史最大的优势就在于——”
陆千道，“升迁快！”
“升迁快？”
周衡有些不解。
“在晋升副都御使之前，咱们夜行御史的升迁都是按照军中规矩来的，军中的规矩只有一条，那就是军功。”
陆千说道，“要是运气好，从兵到官，一次军功就够了，比如你。”
“我？我有什么军功？”
周衡有些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自己今天才第一天正式入衙啊。
“你瞧，这就是运气。”
陆千拍了拍周衡的肩膀，一脸无奈地说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呢，功劳就已经砸到你头上了。
这个功劳对铺兵无用，甚至就算是你是捕快，顶多也就是得一个嘉奖，唯独对咱们夜行御史。
二十一号急递铺铺司刘尚义残杀六人，罪大恶极，你成功将他捕获击杀，论功，当升小旗。”
“啊？”
周衡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晕了。
入职第一天就升职当小组长了？
小旗的俸禄是多少来的？每月十两？
“放心，你这个升迁公平、公开，经得起任何人查，绝对跟你老师陈揆一陈大人无关。”
陆千幽幽说道，“恭喜你，周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