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翰在一旁,同样面色阴沉。
雁门关失守、娄室战死的伤痛还未平复,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二太子,方天靖这是铁了心要吃掉我们!”
完颜宗翰嘶哑道,“武州不能丢!银术可和兀术更不能有事!那是我们大金的精锐!”
完颜宗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厅内来回踱步。
他知道,方天靖之所以敢如此强硬,就是看准了他不可能放弃武州城内的数万大军。
“传令!”
完颜宗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集结大同所有能战之兵,即刻南下,接应武州突围!然后全军向北撤退!”
“二太子!放弃大同?这怎么行?”完颜宗翰吃了一惊。
西京大同是金国重点经营的重镇,意义非凡。
“顾不了那么多了!”
完颜宗望咬牙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只要保住精锐大军,他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若武州兵马尽丧,你我便是逃回上京,又有何面目见陛下?”
完颜宗翰默然,他知道二太子说的对。
很快,大同城内一片忙乱。
金军开始焚烧带不走的粮草辎重,破坏城防设施,裹挟青壮百姓,集结了最后约八万兵马,在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的率领下,放弃了大同这座北方雄镇。
五万步卒带着青壮百姓直接北上,剩下的三万精锐骑兵倾巢而出,南下直扑武州!
方天靖很快接到了大同金军骑兵倾巢南下的情报。
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期待已久的笑容。
“终于来了!等的就是他们离开龟壳!”
方天靖对众将道,“传令下去,围城部队加强戒备,防止城内敌人狗急跳墙。卢俊义、孙安、徐宁!”
“末将在!”
“命你三人,各率本部兵马,于武州城北三十里外,依托地形,构筑三道防线,层层阻击,迟滞金军南下速度,消耗其兵力锐气!”
“得令!”
“关胜、呼延灼、韩世忠!”
“末将在!”
“命你三人,率领所有骑兵,运动至预定战场侧翼隐蔽待机!待金军主力与我阻击部队胶着之时,听我号令,从侧翼猛攻其腰肋!务必将其拦腰斩断!”
“遵命!”
“邓元觉、山士奇,随我中军压阵!凌振,炮营前移,准备覆盖射击!”
一道道命令发出,燕军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一张更大的死亡之网,在武州城北缓缓张开。
靖难元年秋,武州城北三十里,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成为了决定北疆命运的最终战场。
完颜宗望、宗翰率领的八万金军,一路疾行,终于抵达此处,迎面撞上了卢俊义、孙安、徐宁精心构筑的坚固防线。
急于救人的金军,如同疯狂的野兽,几乎是不顾伤亡,向燕军阵地发起了潮水般的猛烈攻击。
完颜宗望看到对面严阵以待的燕军,试图让骑兵先锋迂回过去从一侧攻击燕军腰部。
但是燕军先锋却被孙安等人早已预设的壕沟、拒马桩和燕军步弓手密集的箭雨给挡住。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战。
燕军凭借工事优势,顽强地抵挡着金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就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方天靖的中军令旗挥动!
“轰隆隆!!!”
凌振的炮营再次发威,火弹越过前沿阵地,炸进了金军后续梯队中,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与此同时,战场侧翼烟尘大起,如同两道钢铁洪流!
关胜、呼延灼、韩世忠率领的数万燕军及折家军铁骑,学着金军的策略,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入了金军阵容的腰部!
“杀!!!”
关胜一马当先,所向披靡。
呼延灼和韩世忠紧随其后,率领的骑兵,瞬间就将金军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金军顿时阵脚大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完颜宗望拼命组织抵抗,但败局已定,他已经无力回天。
“二太子!快走!我带人断后!”
混乱中,完颜银术可一把拉住试图亲自冲锋的完颜宗望,声嘶力竭地喊道。
“带四太子走!回草原!为大金保留火种!”
完颜宗望看着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虎目含泪。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银术可,保重!”
完颜宗望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调转马头,在金兀术以及大批亲兵死党的拼死护卫下,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向着北方溃逃而去。
完颜银术可则率领断后的金军,死死挡住追兵。
他们都知道自己已被抛弃,反而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与燕军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搏杀。
方天靖没有下令穷追完颜宗望,贸然深入风险太大。
他指挥大军,全力围歼断后的金军。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断后的金军最终全军覆没。完颜银术可身被数十创,力战而亡。
武州城内的守军,见援军大败,主帅阵亡,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彻底崩溃。
在燕军强大的军事压力和政治招抚下,开城投降。
至此,武州战役以燕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原辽国的西京道基本被燕军拿下,完颜宗望、完颜宗翰、金兀术仅率五六万残兵败将,狼狈逃入漠南草原,短时间内再也无力南顾。
武州城下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主帅方天靖的脸上却看不到多少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凝重。
一份来自东京听雨楼的绝密情报,由时迁亲自呈递到了他的案头。
情报上的内容,让帐内核心将领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伪帝赵构,串联太上皇旧臣,暗中与宋江接触,许以高官厚禄,欲使其在东京发动政变,弑杀靖难帝赵谌,迎赵构还都?”
卢俊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宋江他怎敢?元帅对他已经法外开恩了。”
朱武却认为这符合宋江的性格。
“宋江此人,看似忠义,实则首鼠两端。如今陛下年幼,我方主力远在塞北,东京防务空虚,加之赵构以太上皇的名义相诱,他难免动心。”
邓元觉本就与宋江没有交情,听后立马大怒。
“这黑厮!若不是元帅仁义,早砍了他!如今竟敢吃里扒外!元帅,俺老邓愿带一支轻骑,星夜赶回东京,宰了这厮!”
“邓统领稍安勿躁。”
方天靖抬手制止了他,“听雨楼既已提前侦知,岳父已在东京做好准备,宋江翻不起大浪。”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赵构此举,恰恰说明他已穷途末路,只能行此卑劣伎俩。不过王庆的残余势力也投靠赵构,这一点不得不防。他们在一起的兵力超过了二十万!”
帐内众将闻言,皆露愤慨之色。
北击金虏,乃是民族大义,而赵构等人却在后方搞这些小动作,甚至不惜引乱贼为援,实在令人不齿。
“元帅,既然如此,我军是否应即刻班师回朝,先平定内乱,稳固根本?”种师中谨慎地提议道。
在他看来,后方不稳,乃是大忌。
方天靖却缓缓摇头。
他站起身,走到北疆地图前,目光越过刚刚光复的西京道,投向了更西方的地域。
方天靖说道:“他之所以敢如此,就是算定我们与金人会是一场持久战,这才上蹿下跳。我们先不用理他,让他尽量暴露底牌,到时候一块收拾。让鲁智深多加留意,必要时出兵吓唬吓唬他们。”
接下来,他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西边的位置。
“金人新败,北遁草原,短时间内无力大规模南侵。赵构勾结宵小,尚在可控之内。这一次大军出征u,正是我们解决这个心腹大患的千载良机!”
众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中皆是一震,西夏!
“西夏趁我中原动荡,屡屡寇边,劫掠州县,更与金人暗通款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卧榻之下,岂能容他人酣睡!”
他越说越兴奋。
“此时我大军西征,以雷霆万钧之势,必可一举荡平西夏,永绝西顾之忧!届时,我燕军将一统燕云、河东、河北、西夏故地,再挟大胜之威南下,试问天下,谁人能挡?”
帐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方天靖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战略构想所震撼。
不理会后方的阴谋叛乱,反而要继续对外用兵,而且是灭国之战!
但细细一想,这又确实是打破目前僵局的最佳策略。
以攻代守,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胜利,用一场更大的辉煌胜利来震慑所有宵小,巩固自身的无上权威!
“元帅深谋远虑,末将等拜服!”卢俊义率先反应过来,躬身说道。
他深知方天靖此举,不仅是军事上的考量,更是政治上的高棋。
朱武也立马赞同方天靖这个疯狂的想法。
“若灭西夏,则我军再无后顾之忧,可全力南下。且西夏乃丝绸之路要冲,得其地,财富、战马皆可补充!至于东京之事,有陈留守坐镇,宋江不过疥癣之疾,翻手可平!”
关胜、呼延灼等将领也纷纷请战,士气高昂。
连续的大胜,已经让他们对这位元帅产生了近乎盲目的信任。
“好!”
方天靖见众将意见统一,当即下令,“即刻起草命令!”
“第一,传书东京陈希真,授其全权,对宋江及其党羽,可先监视,若其异动,立即以雷霆手段镇压,务必保证陛下与太后安全,稳定东京局势!”
“第二,传令江南水师,命其加强对长江防线之控制,严密监视赵构集团动向!”
“第三,大军不休整,携大胜之威,即刻西进!目标,兴庆府!”
方天靖的目光扫过麾下这群虎狼之将。
“种师中、折可求,率本部兵马,留守大同府,防备进入你再次南下!”
“卢俊义、关胜、呼延灼、韩世忠,率骑兵为前锋,直扑西夏银州!我亲率中军主力及炮营,随后跟进!
此战,不仅要胜,更要快!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把西夏给我从地图上抹掉!”
“谨遵元帅号令!”众将轰然应诺,声震营帐。
燕军在刚刚结束一场大战后,几乎没有停顿,便调转方向,携着吞灭金军主力的赫赫兵威,向着雄踞西北的西夏,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而在遥远的东京,留守陈希真在接到方天靖的密令后,不动声色地加强了皇宫和关键衙署的守卫,对宋江所部的调动也看似如常,实则已在暗中张网。
燕军主力西进征讨西夏的消息,很快就被西夏哨探飞报回都城兴庆府。
西夏国主李乾顺闻讯,惊得从龙椅上霍然起身,手中玉杯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一直在观望着燕军与金人鏖战,却万没想到燕军竟然这么快就击败了强大的金人。
在与金人大战后,竟不班师休整,反而马不停蹄地直扑他西夏而来!
那可是连大金国两大元帅都击溃了的虎狼之师啊!
“疯子!方天靖就是个疯子!”
李乾顺又惊又怒,在殿内来回踱步,额角渗出冷汗。
西夏虽然号称以武立国,骑兵骁勇,实际上不是依附辽国就是金国,也就不将弱宋放在眼里。
如今面对刚刚覆灭了十万金军的强大燕军,李乾顺心中实在没有多少底气。
尤其是他最近听说燕军那种能轰塌城墙的可怕火炮,以及飞天而下的“神火”,更是心生寒意。
“陛下,事已至此,唯有全力迎战!”
殿下一员大将已经出列。此人正是西夏名将,晋王李察哥。
“我西夏儿郎也不是怯战之辈!银州、夏州乃我东部屏障,城防坚固。臣弟愿亲往前线督师,凭借地利,定叫燕军寸步不能西进!”
李察哥是西夏皇族中难得的知兵善战之辈,在军中威望很高。
虽然他之前在韦州之战中被方天靖击败,但心里还是非常不服气。
李乾顺见他请战,心下也稍微安定一些,当即准奏。
“好!晋王肯亲自出马,朕就放心了!务必将来犯之敌,阻于银、夏之外!”
“臣,领旨!”
李察哥抱拳,竟然直接转身出殿,去准备兵马粮草,然后奔赴东部防线。
然而,在派出李察哥这员大将的同时,李乾顺心中还是觉得不安全。
他深知与燕军硬碰绝非上策,若能以较小代价换取和平,自然是最好。
于是,他又精心挑选能言善辩之臣为使者,携带重礼,快马加鞭赶往燕军大营,试图以求和的手段化解这场兵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