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助奋力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罗真人留给公孙胜的青光罗网。
公孙胜伸手一招,青光裹挟着李助,飞回了燕军阵地,让他重重摔在地上。
早有公孙胜安排好的军士上前,用施过法术的绳索将其捆得结结实实。
“金剑先生”李助,王庆麾下最为依仗的法师,就此被擒!
这也是继“赤面虎”袁朗之后,第二位被生擒的王庆军核心人物。
王庆在远处望见,恨不得冲上去把李助就救回来,却被手下大将给拦住,那根本就是找死。
李助被擒,整个战场的态势瞬间逆转!
燕军与杭州守军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士气高涨到了顶点!
而王庆的淮西军却因为李助被擒,如同泄气的皮球,斗志一下子失去了大半。
在淮西军中素来无敌、今日又连败对方数位高手的军师丞相,竟被对方一位新来的道人如此干脆利落地生擒活捉,这一幕对淮西军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方天靖岂会错过这天赐良机?
只见他纵马一跃到了一处高坡,手中长剑直指王庆中军大纛所在。
“王庆已经技穷!妖道被擒!全军听令,进攻!破敌就在今日!”
“杀!”
“杀!”
“杀!”
十几万燕军连同刚刚出城的杭州守军,同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总攻开始了!
卢俊义胸口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此刻更是憋着一股要将方才失利的场子找回来。
他大吼一声,率领关胜、呼延灼等骑兵将领,狠狠的向已经开始动摇的淮西军步兵大阵冲去。
鲁智深、武松、山士奇等步军猛将,更是率领步兵方阵向前猛推。
战局的崩溃,往往就从一个人人都想不到的意外开始。
王庆麾下那五万名义上归附、实则军心早已涣散的朝廷禁军,成为了这场大战的第一个崩溃点。
这支禁军本来就对王庆缺乏认同,先前鏖战已是勉强支撑。
此刻见燕军气势如虹,连那神通广大的李助都被擒了,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统领这五万禁军的,其中就有方天靖的手下败将刘延庆、刘光世父子。
刘光世这个逃跑将军最是滑头,最喜欢保存实力。
他见势不妙,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走为上计”。
他的父亲刘延庆在他的极力劝说下,也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刘延庆甚至来不及,或者说根本不打算去请示王庆,直接对自己的亲信部将下令撤退。
“快!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向富阳方向撤退!快!”
主帅如此,
刘延庆本部人马率先调转方向,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战场外狂奔。
这一跑,立刻引发了恐怖的连锁反应。
其余禁军各部见状,以为得到了什么撤退命令,纷纷效仿,丢弃旌旗、盔甲、兵器,只求跑得比同伴更快。
五万禁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土崩瓦解,化作一股绝望的溃逃洪流,不仅冲垮了友军的阵型,更将无边的恐慌迅速蔓延至整个王庆军。
王庆在远处中军望楼上,眼睁睁看着禁军不战自溃,气得几乎吐血,连声怒吼。
“刘延庆坏我大事!有机会我必杀你!拦住他们!给我拦住他们!”
然而,兵败如山倒,此刻任何命令都已是徒劳。
禁军的溃逃,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紧接着动摇的,是王庆的国舅,段二。
段二此人,贪生怕死,倚仗妹妹得宠而在军中位居高位,何曾见过这等败局?
他眼见禁军溃散,燕军铁骑正朝着他这个方向猛冲过来,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什么姐夫王庆了。
“护着我!快护着我!撤!往南撤!”
他麾下的兵马本就是他的私兵,见主将如此,立刻簇拥着段二的帅旗,加入了溃逃的行列。
核心将领的相继逃亡,彻底击穿了淮西军本就因李助被擒而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整条战线开始如同雪崩般瓦解。
士兵们失去了指挥,失去了战意,只凭着求生本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王庆知道,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再不跑,等到方天靖和方天定完成合围,他这二十万大军就要全部葬送在这钱塘江畔!
“撤!传令全军撤退!向宣州方向撤退!”
王庆最终还是下达了这道命令,虽然心里充满了不甘。
一众心腹将领和亲兵的死命护卫下,王庆仓皇跨上战马,汇入溃逃的洪流。
主帅逃遁,最后的抵抗也变成了徒劳。
战场上,彻底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燕军铁骑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不断分割、包围着溃散的敌军。
鲁智深、武松更是带着步兵方阵开始俘虏降卒、收缴兵器。
方天定也率领剩下的杭州守军从侧翼压上,拦住不少来不及逃跑的淮西军士卒。
残阳如血,映照着这片真正的修罗场,大战还在继续
直到夜幕降临,战斗总算逐渐停止。
这一场决定江南命运的大决战,最终以方天靖率领的燕杭联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清点战果,战报迅速报到方天靖的中军大帐。
王庆的十五万淮西军,经此一役,成功逃脱的不足八万,损失接近一半。
更重要的是,大量粮草、辎重、军械被遗弃,成为了燕军的战利品。
而那五万朝廷禁军,仅有刘延庆等将领带出去两万余人,剩下的大多弃械投降。
方天靖一战之下,光是俘虏就收容了超过五万人!
这些俘虏经过筛选整编,足以让他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大战结束的第二天午后,杭州城南方向,烟尘突起。
一支军容严整的精锐大军,终于抵达了杭州城下。
来的居然是圣公方腊,以及他从总坛带来的摩尼教核心力量。燕军都做好了再战的准备。
原来方腊带着摩尼教精锐终于扫清了攻打总坛的敌军,这才姗姗来迟。
这支大军中随行的,有方天靖的不少老熟人。
文武兼备的丞相娄敏中,手持劈风刀的南离大将军石宝,有跟鲁智深有几分相像的宝光如来邓元觉,还有其他一众摩尼教元老、将领。
他们一路疾行,心中焦急,唯恐杭州有失。
然而,当他们真正抵达战场外围时,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战场尚未完全打扫完毕,绵延十数里的原野上,依旧残留着昨日惨烈厮杀的痕迹。
但更让他们震撼的,是那连绵不绝、秩序井然的燕军大营,以及营中那无数精神抖擞、甲胄鲜明的将士。
方腊骑在马上,望着眼前这支气象森严、远超自己麾下教众的庞大军队,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欣慰自然是有的。
苏州之围已解,杭州之危已除,肆虐江南的淮西王庆被打得狼狈南逃,二儿子方天靖立下了不世之功,摩尼教的基业算是保住了。
但除了欣慰,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甚至是一丝隐隐的忌惮与忧虑。
他想起了自己原本雄心勃勃,准备在攻取江南膏腴之地后便正式称帝,连年号都想好了,就叫“永乐”,取永享安乐、与民更始之意。
为此,他暗中命人制备仪仗,规划宫室,就待时机成熟。
可就是这个二儿子方天靖,不远千里,专门派了心腹之人,带着亲笔信赶来,信中恳切陈词,分析天下大势,力劝他“缓称王、广积粮、筑高墙”,切勿过早成为众矢之的。言辞犀利,直指要害。
当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儿子过于谨慎,甚至有些扫兴。
但如今回过头看,若非听了天靖的劝告,没有急于打出帝号,那么这次面对可能就不止童贯率领的朝廷禁军和王庆的淮西军了。
他方腊和摩尼教,必然成为天下公敌,承受最大的压力,能否撑到天靖率燕军南下救援,实在是个未知数。
恐怕真的如信中所说,“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这小子真是长大了,有出息了。”
方腊在心中默默感叹,“怪不得他当年执意要北上,不愿待在总坛,原来心中早有沟壑,志在更大的天地。”
然而,这欣慰与自豪的背后,一个现实而棘手的问题,如同阴云般浮上了方腊的心头,让他开始犯难。
这么优秀、立下如此擎天保驾之大功、且手握重兵的儿子,不是长子,而是次子。
长子方天定,占着名分大义,是摩尼教法统上的继承人,留守杭州期间也算尽职尽责,苦守孤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无论是威望、战功、还是如今掌控的实际力量,都与早已名震天下的弟弟相去甚远。
老二方天靖,实力雄厚,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如今又新降纳叛,实力更是膨胀到一个令人心惊的地步。
他虽然驰援江南也打着救援父兄的旗号,但其麾下那套独立的军政体系,那支只听命于他的百战燕军,以及他本人那如日中天的威望。
这一切,都让方腊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一山难容二虎啊!”
方腊在心中暗暗叹息,除非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但随即又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废长立幼,自古便是取乱之道,摩尼教内部盘根错节,支持方天定的元老亦不在少数,岂是那么容易操作的?
方腊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丞相娄敏中,发现这位老成持重的臣子,也正望着远处的燕军大营,显然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思量。
“走吧!”
方腊很快便收敛了心神,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
“进城,去见见我的两个好儿子。”
在石宝、邓元觉等悍将的护卫下,方腊率领大军向着杭州城门方向行去。
城门早已大开,方天定与方天靖兄弟二人率领手下一众将领,早已在城门外列队相迎。
方天定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锦袍,试图掩盖连日守城带来的憔悴。
他率先上前向父亲行礼,“父亲!儿子幸不辱命,杭州城守住了!”
他压根不提是弟弟方天靖带领大军才赶走了围城的淮西军和朝廷禁军。
方腊已经翻身下马,亲手扶起长子。
“天定,你能在王庆重围之下坚守这么久,已是大功一件!”
他也是一个老江湖,只是说长子守城的功劳,她可不想刺激刚刚立下大功的小儿子。
要知道,没有方天靖带领的燕军前来救援,整个摩尼教数十万大军和辛苦打下的城池都难以保全。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次子方天靖。
方天靖同样上前行礼,态度恭敬的喊道:“父亲。”
方腊仔细打量着这个让他心情复杂的二儿子。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方天靖的眉宇间却不见多少疲态,似乎这种大战对他来说非常轻松。
方腊再看方天靖的身后站的数人,鲁智深、关胜、呼延灼、武松、山士奇等,个个气度不凡。
这些人见方腊目光扫来,也只是抱拳行礼,口称“圣公”。
他们的神态间虽没有一丝倨傲,却也没有多少热切,更多的是一种礼节性的尊重。
方腊心中那丝隐忧更甚,只好用力拍了拍方天靖的臂膀来缓解尴尬。
“天靖我儿!好啊!这一仗打得漂亮!”
方天靖微微一笑,“全赖父亲洪福,将士用命,天靖不敢居功。”
接下来,众人便簇拥着方腊进入杭州城。
在前往临时改作的圣公行辕路上,方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细节。
燕军将领都很自然地走在方天靖的身后,而方天定麾下的摩尼教将领则泾渭分明地走在另一侧,双方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甚至有的燕军将领目光对方天定都有一丝轻视,他们显然并未将这位“圣子”放在与方天靖同等的位置上。
这些燕军悍将甚至对他这位“圣公”本人,态度也堪称“冷淡”,除了必要的礼仪,并无多少亲近之意。
方天靖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无形的对峙氛围。
但他知道即便自己不与大哥争抢,对方的敌意却一直都在,即便自己刚刚替他解了围城之困。
方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担忧的恐怕已经成真。
兄弟二人之间的间隙,竟然早已滋生,并且因为双方实力与威望的悬殊,而显得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