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靖一行再次来到清河县城。他没有去驿站,而是径直来到孟玉楼的宅院。
孟玉楼已收到消息,早早便捯饬一番亲自站在门前等候,绰约风姿格外诱人。
“公子一路辛苦,快请进。”孟玉楼引着方天靖进入内室,把丫鬟也打法了出去。
她虽然知道了方天靖的招讨使身份,但还是情愿像之前那样称呼他为公子,觉得这样更亲近些。
方天靖轻声问道:“玉楼,我之前传信让你关注花太监那边的消息,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孟玉楼回答道:“公子来得正是时候。花老公公最近身体越发不好了,前些日子还惊动县衙请了名医。但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她走到方天靖的身边,“花家内部,出事了。”
“哦?何事?”方天靖没想到来的这么及时。
“花老公公与他的亲侄子花子虚,闹翻了!”
“据说花老公公突然大怒,当众斥责花子虚为不肖子孙,更将他逐出了花府,断了他的月例!如今花子虚只能靠着几个狐朋狗友接济,在县城一家客栈寻个破落小屋住着,整日买醉消愁。”
方天靖坐下来,继续问道:“你可知为何闹翻?”
“不清楚,清河县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孟玉楼摇摇头。
“有人说花子虚整日与人厮混,流连勾栏瓦舍,挥霍无度。花老公公见他如此不成器,早就不满。这次似乎是花子虚又惹下了什么大祸,彻底惹怒了花老公公。”
说着,她已经坐在方天靖的腿上,勾着对方的脖子,“花老公公并非只有花子虚一个侄子,他还有两个远房侄子在开封府。这次闹翻,那两位的心思,恐怕也活络起来了。”
“哼,果然如此!”方天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花太监身体抱恙,家族内部又起纷争,花子虚这个继承人被扫地出门。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梁中书所图谋的花家财产,突破口就在这个落魄的花子虚身上!
“西门庆呢?他最近可有什么动静?”方天靖立刻想到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孟玉楼脸上露出一丝鄙夷:“西门庆?他表面上似乎对花家叔侄闹翻表示惋惜,还假惺惺地劝过花子虚。但据奴家所知,他对花老公公的万贯家财,觊觎已久。如今花子虚被赶出来,他”
“恐怕他会立刻像嗅到血腥的鬣狗一样扑上去!”方天靖接口说道。
“花子虚现在孤立无援,又满腹怨气,正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时候。西门庆惯会笼络人心,更会趁虚而入!”
“大人明鉴!奴家也是这般猜想。”孟玉楼点头。
“西门庆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花子虚肯定会被他利用。”
“哼,他想得倒美!”方天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玉楼,你做得很好。花子虚现在何处落脚?立刻派人查清!”
“已经查到了,就在城南柳条巷深处一个小客栈后院,租了个偏房。”孟玉楼办事果然滴水不漏。
“好!”方天靖眼中闪过决断。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花子虚!”
他迅速走出房间,对卜青吩咐:“卜青,你带人暗中盯紧花府和西门府,一有异动,立刻来报!倪云,你随我去会会那位被扫地出门的花大公子!”
“是!”卜青、倪云领命。
方天靖不再耽搁,带着倪云和几名精干手下,直奔城南柳条巷。
柳条巷名不符实,狭窄、肮脏,“悦来客栈”的招牌歪斜着,破旧不堪。后院那几间偏房更是简陋不堪。
方天靖示意手下散开警戒,自己带着倪云,走到最角落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
隔着薄薄的门板,能清晰地闻到浓烈的酒气。
倪云上前,重重地敲了敲门。
“谁?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含糊不清、带着醉意的声音。
“花公子,开门。有故人来访。”方天靖沉声道。
屋内沉默了片刻,接着是踉跄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条缝。
出现在方天靖眼前的,正是花子虚。不过短短时日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岁。
锦袍变得皱巴巴、沾着污渍,头发散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浑身散发着浓厚的酒气。
如今的花子虚,哪里还有半分富家公子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失魂落魄的醉鬼。
花子虚眯着醉眼,努力辨认着门外的人。
当他看清方天靖的脸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就要关门!
“是你?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他嘶哑地喊道。
倪云眼疾手快,一只脚已经卡住了门缝。
花子虚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屋内一张破旧的椅子上。
方天靖迈步进屋,顺手关上了门。他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简陋,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坛。
“花公子,好久不见。”
方天靖的声音平静,“方某此来,并非看你笑话。恰恰相反,我是来给你指一条明路,一条能让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的路!”
西门府上。
西门庆斜倚在软榻上,听着心腹玳安汇报刚打探到的消息。
“老爷,小的看得真真儿的!那方天靖大人带着人,直接奔着城南柳条巷花子虚那破落窝去了!”
西门庆眼中瞬间射出阴鸷狠厉的光芒!
“方天靖?”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他动作倒快!才刚回清河,就盯上了花子虚!”
他猛地坐起身,脸上肌肉抽搐。
上次在方天靖手里吃的大亏,让他损失了巨额钱财和面子,这笔账他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花太监病重,花家内乱,花子虚被逐,这本是他西门庆图谋花家的天赐良机!
他正盘算着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通过控制花子虚这个废物,一步步蚕食花家的产业。
没想到,这个该死的方天靖,竟然又横插一脚!
“好!好一个方天靖!处处与我西门庆作对!”西门庆气得脸色铁青。
花太监的财富,是他西门庆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李娇儿呢?”西门庆突然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回大爷,娇姐儿在绣楼。”玳安回道。
西门庆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去,把她叫来!就说老爷我有安排!”
“是!大爷!”玳安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去办。
西门庆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城南的方向,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