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格林看向安博和莫林,言简意赅:“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安博立刻点头:“没错没错,赶紧溜!这浑水可不是咱们能蹚的!” 说着,他就要去拉还有些发愣的莫林。
不出他们所料,当三人身上那源自神血、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神性气息散发出来时,周围那些原本疯狂攻击的凋零蝗虫,象是遇到了天敌般,本能地感到了恐惧与忌惮。
它们发出不安的嘶鸣,纷纷避让开来,在三人周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这就是高层次生命形态对低层次造物的天然压制。
凋零蝗虫由魔神之力直接创造,对神性气息尤为敏感。
即便格林、安博、莫林三人本身的实力只有三阶,但他们血脉中传承自正神的那一丝本源神性,足以让这些蝗虫不敢轻易靠近。
更何况,作为各大教会的内核后裔,谁身上没有几件保命的底牌?若是全力施为,冲出这片混乱的蝗灾区,并非难事。
安博心中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安全了,一定要好好嘲笑一番精灵族的狼狈。
然而,就在格林和安博准备带着莫林离开这是非之地时,莫林的脚步却象是被钉住了一般,猛地顿住了。
他挣脱了安博的手。
“莫林?”安博疑惑地回头。
格林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莫林没有看他们,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上——
一个精灵母亲,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怀中的幼童,后背却被蝗虫的利爪撕开深可见骨的血痕,她痛苦的呻吟与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交织在一起。
一位年老的矮人,挥舞着战锤砸碎了一只蝗虫的脑袋,但瞬间就被更多的蝗虫淹没,只留下一声不甘的怒吼。
巡林者们还在奋力射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凝重,箭雨的密度似乎比最开始稀疏了一些,而天空中的“乌云”却仿佛更加厚重了。
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
他可以走。
凭借神血的优势,他们三人确实可以相对安全地离开。
这里不是他的家乡,这些精灵、这些异族访客,与他非亲非故。
他最初的目的是来摸鱼,是来拿神赐奖励的。卷入这种级别的灾难,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危及生命。
理智告诉他,立刻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
安博的催促在耳边响起:“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再不走就真被围住了!”
格林也沉声道:“莫林,我们的力量有限,改变不了大局。”
道理,他都懂。
他有1万种理由说服别人,说服自己,但唯独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
他的脚象是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抬起。
他仿佛能听到那些濒死者的哀嚎直接在自己脑海中回荡,能看到那些绝望的眼神如同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那股因为惨烈景象而引发的生理性恶心感尚未完全消退,另一种更深沉、更灼热的情感却在胸腔里翻涌——那是一种名为 “良心”的刺痛,一种无法对眼前炼狱视而不见的负罪感。
他想起了母亲梅洛尔温柔却坚定的眼神,她常说,涅瑞伊斯家族执掌水之权柄,亦当心怀悲泯,泽被众生。
水,可以是宁静的湖泊,也可以是咆哮的巨浪,但本质,是生命的源泉。
他想起了自己虽然懒散,却也无法真正漠视生命在自己眼前被如此践踏。
“我……”莫林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他抬起头,看向格林和安博,苍白的脸上,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挣扎、恐惧、不忍、尤豫……种种情绪激烈地交织着,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痛苦的坚定。
“……我做不到。”
他看着那些还在奋战、逐渐被蝗潮淹没的巡林者,看着那些在血泊中挣扎的无辜者,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们先走吧。”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
这一刻,什么摸鱼,什么神赐奖励,似乎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朴素的冲动,驱使着他留在这片炼狱之中。
哪怕他的力量微薄,哪怕可能只是螳臂当车,他也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就此转身离去。
格林沉默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安博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和焦急:“你疯了吗?!莫林!这他妈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会死的!”
但莫林只是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被死亡与绝望笼罩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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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心即沃土,何惧荆棘生】——自然之神艾罗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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