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博那艘嚣张的火焰船终于“识相”地拉起船锚,喷吐着黑烟,慢悠悠地朝着远处水榭旁的外交码头驶去,莫林这才从克勒身后探出头,长长地、心有馀悸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瘟神送走了……” 他小声嘀咕,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几分。
不是谁都可以象安博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甚至把“不要脸”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他的底气在于两层完美的“护身符”。
第一,自然是火之教会本身那套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的“灵活底线”外交术。 需要讲道理时,他们能搬出无数教条;需要耍无赖时,他们能瞬间把脸皮扔进火炉里烧掉。与精灵这种极度重视体面和传统的种族打交道时,这种“我烂我有理”的姿态,往往能让对方有力无处使,憋出内伤。
而第二层,更是关键——安博本人那微妙至极的身份。他是法尔哈特家族的嫡系血脉,这一点毋庸置疑。任何想动他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能否承受火之圣女家族的怒火。
然而,他偏偏没有正式添加火之教会,身上没有任何教职。这就导致了一个极其bug的局面:想杀他的人,忌惮他背后的家族;而能杀他的人,会发现杀了他价值不大,反而会惹一身骚。
因为无论他捅出多大的篓子,只要火之教会高层觉得有必要,随时可以站出来,一脸正气地宣布:“此乃安博·法尔哈特的个人行为,与火之教会的意志无关。” 切割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这就赋予了安博一种近乎“无赖”的自由。他既可以顶着家族的名头享受特权、四处惹事,又能在事情闹大时,让家族和教会拥有完美的甩锅空间。
堪称进可攻、退可守的完美闭环。也难怪他能彻底解放天性,将“贱”道发挥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境界。
然而刚刚那场景对莫林来说就不一样了,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水之教会与精灵族世代交好,这份友谊是创建在两位女神亲密无间的关系和无数年的互信基础上的。他作为水之圣女的次子,代表家族前来,一言一行都需格外谨慎。
可安博那个混球,上来就直接在别人的神国心脏地带,用最贱的方式贴脸开大,把精灵的尊严和信仰按在地上摩擦。那一刻,莫林感觉自己就象被放在火上烤:
如果站出来帮安博说话(哪怕只是打圆场),无疑会严重损害与精灵族的关系,甚至可能被视为对自然之神的挑衅,母亲精心维持的友好局面可能毁于一旦。
可如果完全置身事外,甚至附和精灵指责安博……且不说以他那点微末的实力和身份够不够格去“指责”一位法尔哈特家族的少爷,单从“同事关系”来看,六大教会表面同气连枝,水与火两家圣女私下关系如何暂且不论,在公开场合,水之教会的人眼睁睁看着火之教会的代表被精灵“欺负”而无动于衷,传回教廷,火之教会那边会怎么想?
那位脾气出了名火爆的菲戈会不会觉得涅瑞伊斯家不够意思?这同样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一根筋变成两头堵,里外不是人……” 莫林内心哀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该死的安博,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麻烦制造机!他现在无比后悔接下这趟差事,什么神赐奖励,什么生命之泉,在可能引发的教会外交危机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摸鱼,为什么就这么难!
”二少爷,”老管家科尔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沉稳表情,”方才之事,老奴已大致了解。安博少爷行事一如既往地别具一格。”
莫林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走吧走吧,这集市是逛不下去了。”他感觉心好累,原本品尝美食、欣赏美景的悠闲心情早已被安博这一通操作彻底败坏。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既不表态也不站队。解释越多,反而越容易惹祸上身。
他现在只希望精灵族能明事理,把帐全算在安博头上,千万别迁怒到他这个无辜的、只想摸鱼的路人甲身上。
这该死的庆典,才刚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莫林的摸鱼度假计划,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一路狂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