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袭来的剑芒也销声匿迹,再未出现,城内又恢复往昔光景。
秦渔也懒得追寻,此事也暂且搁置下来,等待着宋濂开炉炼丹,顺便练气调息,巩固境界。
许是吐纳练气,涉猎过多的缘故,丹田内真气水滴颜色各不相同,有浓郁似墨,有银光璀灿,镶崁点缀。
最独特的是鱼肠剑吐纳得来的一道玄??剑气,在丹田内随意穿梭飘荡,秦渔想淬炼成水都无功而返,难以参透其中玄妙,只得悻悻作罢。
这日,寿城坊间来了个面如冠玉,俊美中略带一丝邪祟妖艳的西域番僧,只着一袭素白佛衣,金禅杖,银袈裟,口诵梵文。
在熙攘市井中盘膝坐下,就开始传道解惑,起初过往行人大多都是图新鲜凑个热闹,跨刀巡逻的衙役也未驱赶。
众生烦恼却也简单,东家佃户耕牛丢了,西家囤积货物苦无销路,南家河东狮吼,活得战战兢兢,北家身子孱弱,药不离口。
都是些鸡零狗碎,又众生百态的红尘中事,别说是他一介小僧了,就算是庙中供奉的各路仙佛只怕也闻之头疼。
可吊诡的是,随着这番僧舌灿金莲,周遭聚集的人挤得立脚都难,一个个眼神虔诚,凸显狂热。
“咦,这是?”
王进最初在为家中老母买补药养生,偶然路过此处,隔老远就瞧到番僧头顶一团浓郁黑气盘旋不落,显然也是修行之人。
他自忖练气初成,再加之腰间太阿,也不露怯,倒要看看这妖僧摇唇鼓舌叽歪什么。
拨开人群,听着对方口中文绉绉又啰里罗嗦的经文,叽里呱啦个没克
王进有些无聊,再一看旁边眼神狂热空洞,嘴唇开裂的听众,知晓这是中了妖法蛊惑。
路见不平,那股江湖豪情属实按捺不住,干脆抽剑出鞘,四平八稳的指向番僧。
“哪来的野和尚,敢在寿城撒野!”
雄厚十足的喝声穿云裂石,惊醒了一些听众,满脸茫然地摇摇头,刚要散去。
紧阖双目口诵梵文的邪僧猛然睁眼,瞧着王进这个搅局者,脸上略显愤懑,一甩禅杖挡开宝剑。
口中加快呢喃,王进只觉头脑一阵昏沉,步伐也散乱开来。
妖僧不依不饶,继续天花乱坠。
“施主,俗世洪流空逞一时蛮力,好勇斗狠,实为人间大恶,因而命途多舛,流年不利,与其将来沦为孤魂野鬼,不入轮回,何不放下屠刀,随我赎尽罪孽,归依我佛,日后投胎转世,自是享尽人间极乐,可若离经叛教,执迷不悟,只怕为猫为狗,为骡为马,再难有出头之日。”
王进表情略显恍惚,眼神也飘忽不定,木愣的站在一旁。
“痴儿罪大恶极,何不开悟!!!”
伴随着这一声暴喝,王进顿时羞愧难当,收剑入鞘,满是悔恨的双手合十:“某一生罪孽深重,幸得恩师点拨,愿随贤师堕入空门,潜心修行。”
当即以剑代刀,干净利落的把满头烦恼丝尽数剃去,只剩下一颗青秃秃的光头,就要追随僧人而去。
见他着了自己的诡辩,空明僧人满意阖掌,心情大好。
本来游历此处,是开了舌根后想愚弄一些凡夫俗子取乐。
万没料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一众肉体凡胎当中寻得了个道门修士,就在他沾沾自喜之际。
又是一柄宝剑凛然破空而来,趁着间隙,直取这妖身面门,若非禅杖自动护体,只怕早被戳了个窟窿。
“大胆邪祟,光天化日下害我大兄。”
张二河从马背腾空而起,手中湛泸剑上下翻飞,欺身上前准备破了这妖法。
许是艺高人胆大,又或是一腔热血涌头,张二河也顾不得秦渔教悔的韬晦之术,莽撞的就要缠斗。
然而他学艺不精,法力低微,怎是开了眼,鼻、口,三识僧人的对手。
只是一合就象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若非湛卢剑附带的雷击麻痹效果,估计也是殒命当场。
“哦?又是道门中人,汝可愿随我洗净罪孽,今生摆脱苦难,来世享尽荣华?”
空明僧人眼前一亮,又想故技重施蛊惑张二河。
奈何这愣头青擦拭掉嘴角鲜血,满是不屑道:“入你娘的球!小爷我快活着呢!何须来世!”
“你这秃驴妖言惑众,害我大兄,待我回了山庄,请来恩师,定将你剥皮抽筋!”
张二河强撑着说完之后,打马就要搬救兵,心里却是泛起嘀咕。
最近确实许多诡异之处,前些天那道青芒隔空斗法而来时他就瞧出端倪了,本地城隍居然未加阻拦。
如今又有这妖僧蛊惑人心,荼毒良善,城隍又无动静,难不成这宋家天下真就大厦将倾?
这般思索着,他猛地甩了几马鞭亮出官牌,出了城门后一路往万剑山庄奔去。
空明僧人也不加阻拦,只是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张二河远去。
将那些凡夫俗子驱散开后,找了棵大树荫下盘膝打坐,王进则是恭躬敬敬服侍在旁,有问必答。
万剑山庄内,秦渔刚结束吐纳修行,找来一根竹杆准备到河边小钓。
不料,刚把饵落下,那边张二河就骑着快马急匆匆赶来。
一边跑一边疾呼:“秦师父,秦师父,城内来了个妖人,把大兄给捉走了。”
“是何妖人?”
秦渔眉头微蹙,只以为是阴煞宗那边派人摸了过来,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驾着乌云兜快速逃离。
等听完张二河的阐述之后,秦渔方才松了口气,既是佛门中人,行善积德,普度众生,想必不是害人的邪祟。
王进既然想堕入空门,那就证明与道门无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师父,不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徒儿观那僧人面色邪祟,出手狠辣,绝非慈眉善目的模样,只怕是有妖孽扮作人形,蛊惑后再掏心掏肺。
”何况大兄家中尚有老母赡养,怎会轻易远行?其中必有蹊跷!我与大兄即为结拜兄弟,又同在师傅门下听训,恳请师傅解救大兄!”
这时,闻讯赶来的宋濂同样跪伏在地,他们三兄弟斩鸡头烧黄纸,自然难以割舍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