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示意，林默踏上了撒丁岛竞技场的草皮。
阳光有些刺眼，海风裹挟着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看台上，随队远征的尤文图斯球迷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这是送给那个在对阵萨索洛时上演帽子戏法的英雄的。
林默却感觉有些不同。
这一次，他跑向的位置不是中锋，而是右边翼位。
这是阿莱格里中场休息时做出的调整，让林默替换夸德拉多，在右边路活动。
这是林默加盟尤文图斯后，第一次和伊瓜因同场竞技。
说来有些讽刺。
当初阿莱格里在办公室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出让林默“踢后卫”，后来训练中又尝试让他和伊瓜因搭档双前锋。
但现在，阿莱格里自己推翻了这个决定。
原因很简单。
训练试过了，效果不好。
林默和伊瓜因都是那种无球跑位抢点型的“吃饼”中锋。
他们的终结能力一流，但持球突破、组织策应的能力都相对薄弱。
当两人同时出现在禁区内，加之对方密集的防守球员，那片本就有限的空间会被压缩得更加局促。
两个需要空间的终结者挤在一起，效果往往是一加一小于二。
而且，两人的单点爆发能力都不算顶级。
一旦对方防守球员对他们进行针对性包夹，很容易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阿莱格里是个精明的战术家，他不会在正式比赛中冒险尝试训练效果不佳的组合。
所以，林默被放到了右边翼位。
这个位置距离伊瓜因有一定距离，不会产生位置重叠和空间争夺的问题。
最主要还是因为林默拥有一脚不错传中能力，这是在训练中以及比赛中被验证过的能力。
林默深吸一口气，跑到右边路，朝右后卫利希施泰纳点了点头。
“师太”利希施泰纳咧嘴一笑：
“小子，加油！”
“明白！”
林默用他还算变流利一点的意大利语回应。
下半场比赛在主裁判的哨声中开始。
林默按照阿莱格里的嘱咐，以稳为主。
他跟着中前场的阵型上下移动，主要精力放在了防守上。
进攻方面，有机会肯定上，但不会象在莱比锡时那样主动要球，也不会象对阵萨索洛那样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心态平和了，欲望降低了，反而让他的跑动更加合理。
然而，在这种“以稳为主”的策略下，加之没有系统接管带来的“神仙球”光环，林默在场上再一次“隐身”了。
至少，在电视转播画面里是这样的。
下半场前十分钟，镜头几乎没给到他几次。
偶尔扫过，也只是看到他在利希施泰纳身前，在右边路中后场局域游弋，象是一个勤奋但存在感不高的僚机。
直到卡利亚里意识到在中路和右路难以突破尤文图斯铜墙铁壁般的防守，开始有意识地将进攻重心转移到左路，也就是尤文图斯的右路，林默和利希施泰纳把守的这一侧。
于是，林默开始频繁出现在电视画面里。
只不过，画面里的他，大多时候都是在自家半场，协助利希施泰纳进行防守。
而防守，恰恰是林默经验最匮乏的领域。
虽然他通过疯狂训练将抢断和拦截提升到了“良好”级别，但防守不只是技术动作，更是经验、预判、位置感和阅读比赛能力的综合体。
林默的【阅读比赛能力】还是【入门】级别，【位置感】也同样是【入门】。
这就意味着，在瞬息万变的比赛环境中，他常常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第51分钟，卡利亚里左路球员巴雷拉拿球，面对林默的防守。
巴雷拉是个技术细腻、速度不错的小个子球员。
他先是做了个向内切的假动作，林默的重心下意识地跟着移动。
就在这一瞬间，巴雷拉却将球轻轻一拨，传给了套边插上的左后卫穆鲁，然后自己快速从林默身侧绕过。
一个经典的二过一配合！
林默光顾着盯着球，完全没注意到巴雷拉的无球跑动。
等他反应过来转身去追时，巴雷拉已经接到了穆鲁的回传球，带球直杀禁区边缘。
“哎呀！林默被过了！一个简单的二过一！”
解说员申方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好在补防的博努奇经验老道，一个干净利落的滑铲将球破坏出边线，化解了这次险情。
博努奇从地上爬起来，看了林默一眼，没有责备，只是大声提醒。
“林！看人！别光看球！”
林默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
刚才那个球，他确实太专注皮球了，完全忽略了无球球员的移动。
这就是防守经验不足的表现。
三分钟后，又一轮防守。
这次卡利亚里在左路组织进攻，几名球员通过短传配合试图撕开缺口。
林默在防守时，站位选择出现了问题。
他太过贴近持球的巴雷拉，试图给对方施加压力。
这本没有错，但他忽略了自己身后的大片空当。
巴雷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一个轻巧的扣球变向，就晃开了贴得过近的林默，然后加速从外线突破！
林默急忙转身回追，但激活慢了半拍，已经被甩开了一个身位。
“林默的站位太靠前了！身后空间太大！”
贾天宁分析道。
“他应该保持一个合理的距离，既能干扰对方，又能防止被轻易突破。”
这次是利希施泰纳及时补位，用一次战术犯规阻止了巴雷拉的推进，为此吃到了一张黄牌。
“师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林默的后背。
“保持距离，别贴太近。让他传，别让他过。”
林默再次点头，心里却有些懊恼。
这些道理训练时都学过，但到了实战中，在高压和快节奏下，判断就容易出错。
第58分钟，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卡利亚里中场法里亚斯在左路拿球，林默上前盯防。
或许是太想证明自己刚刚提升的抢断能力，或许是急于弥补之前的失误，林默在防守时显得过于激进。
他盯着法里亚斯脚下的球，身体前倾，查找着下脚的时机。
法里亚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林默的意图。
就在林默看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试图断球时，法里亚斯突然将球轻轻一挑，同时身体主动靠向林默！
“啪！”
林默结结实实地踢到法里亚斯的小腿！
法里亚斯应声倒地，抱着小腿痛苦翻滚。
“嘟——！”
裁判的哨声尖锐响起。
林默愣住了。
他本意是断球，动作也确实是冲着球去的，但法里亚斯那一下主动靠拢，让这次防守变成了明显的犯规。
裁判跑过来，向林默出示了一张黄牌。
“林默吃到黄牌！这个犯规不太明智啊！”
申方说道。
“他太着急了，下脚太冒失。”
“这就是年轻球员交学费的过程。”
贾天宁接话。
“防守不能只靠勇猛，还要有智慧。什么时候该上抢，什么时候该后退，什么时候该犯规，这都是学问。”
场边的阿莱格里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早就预料到林默在防守端会经历这样的过程。
重要的是，林默在学，在适应。
曼朱基奇跑过来，搂住林默的肩膀。
“别在意，小子。防守就是这样，吃牌很正常。下次注意时机。”
林默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防守和进攻完全不同。
进攻可以靠技术、靠灵感、靠系统的一瞬间接管创造奇迹。
但防守，更多是靠经验、靠纪律、靠日积月累形成的本能。
没有捷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比赛进行到第65分钟。
尽管林默在防守端出现了几次失误，但尤文图斯整体的防守体系足够稳固，加之2:0领先的优势，场面依然在掌控之中。
而林默，也在这一次次的失误和队友的补位中，慢慢地适应着比赛的节奏，积累着宝贵的经验。
他的天赋或许不是顶级的，但学习能力绝对顶级。
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通过疯狂的训练将那么多项能力从“未入门”或“入门”提升到“良好”级别。
汗水、总结、学习，这就是他成长的方式。
他开始观察利希施泰纳的防守站位，学习博努奇的补防时机，留意赫迪拉的协防路线。
他不再只盯着皮球，而是尝试用馀光观察周围球员的跑位。
防守的拼图，一块一块在他脑海中拼接起来。
第68分钟，卡利亚里再次在左路发动进攻。
持球的是他们的中场内核迪根纳洛。
这名球员技术娴熟，视野开阔，是卡利亚里进攻的发动机。
林默上前盯防。
这一次，他没有贴得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保持着一个合理的距离，既能干扰对方传球，又能防止被轻易突破。
迪根纳洛在边线附近控球，抬头观察着前场的形势。
林默的左侧是赫迪拉，正在警剔地注视着中路局域并随时进行协防。
侧后方是利希施泰纳，已经落位防守。
卡利亚里的左边锋在远程要球，但那个位置传球路线有些狭窄。
迪根纳洛迅速分析着局势：
自己带球突破？
成功率不高，林默虽然经验不足，但身体强壮，而且这一次距离控制的不错，旁边还有赫迪拉在虎视眈眈。
传给左边锋？
空间被压缩，尤文的防守重心都在这一侧，容易陷入围困。
最好的选择，是向中路靠拢，这样既能利用中场开阔的空间，也能与中锋和中场球员寻求配合，必要时还能转移给右路。
这是大局观合格的球员都会做出的选择。
迪根纳洛也正是这么想的。
他重心微微左倾，准备向中路内切。
然而，就在这一刻，林默动了。
不是因为他预判了对方的意图，他的【阅读比赛能力】还没到那个级别。
而是因为，一种纯粹想要“实验”自己抢断能力的冲动。
上场二十多分钟了，他还没有一次成功的抢断。
之前要么被过，要么犯规，要么站位失误。
看着迪根纳洛抬头观察，脚下对球的保护似乎并不严密，林默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只要动作够快，就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把球捅掉！
在焦急心态的促使下，在抢断能力提升到【良好】后的自满感驱动下，林默象一头潜伏已久的猎豹，突然激活！
他先是快速逼近迪根纳洛，做出要上身体对抗的姿态。
迪根纳洛果然下意识地侧身护球，同时用左脚将球向内侧一拉。
就是现在！
林默右腿猛地蹬地，整个身体重心下沉，左腿如闪电般伸出，一个干净利落的下地捅球。
他的脚尖精准地捅在了皮球上。
在迪根纳洛反应过来之前，皮球已经从他脚下脱离，滚向一旁。
“漂亮！林默！抢断成功！”
申方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电视画面清淅地捕捉到了整个过程。
林默那迅猛的激活，精准的出脚，恰到好处的时机。
看台上，尤文图斯远征球迷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那些守候在屏幕前的中国球迷更是激动不已。
等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林默在防守端的亮眼表现。
虽然不如进球那么劲爆，但足以让他们感到骄傲。
“这次抢断非常果断！林默展现了他的防守积极性！”
贾天宁赞道。
“虽然之前有几次失误，但这次的选择和时机都把握得很好！”
场上，林默完成抢断后，没有时间沾沾自喜。
他迅速从草皮上爬起来，第一时间投入到由守转攻的反击当中。
皮球此刻正在赫迪拉脚下，德国中场反应极快，在林默捅出球的瞬间就判断到了落点，抢在卡利亚里球员之前将球控制住。
赫迪拉没有粘球，抬头观察一眼，第一时间将球传给了中路的皮亚尼奇。
反击的机会！
林默没有丝毫尤豫，转身就朝右边路那片开阔局域全力冲刺。
他的速度虽然不快，但【良好】级别的体能和力量保证了他在比赛后半段依然能爆发出可观的冲刺能力。
他一边狂奔，一边朝接到球的皮亚尼奇挥手示意。
皮亚尼奇看到了，但他没有立即传球，而是头也不回地转身，似乎要向另一侧推进。
卡利亚里的防守球员见状，下意识地向皮亚尼奇转身的方向移动，试图封堵传球路线。
林默没有放弃，继续全力冲刺。
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片开阔地，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球迷的呐喊。
就在他即将越过中线的时候。
皮亚尼奇仿佛脑后长眼，在背对林默的情况下，突然一个半转身，用左脚送出一记精妙的长传！
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刚向另一侧移动的卡利亚里球员头顶，精准地坠向林默跑动的路在线。
“好球！皮亚尼奇这脚转移太漂亮了！”
申方惊呼。
林默内心大喊：
“传得好！”
他判断准落点，用胸部将高速下坠的皮球稳稳卸下，【良好】级别的停球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整个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拖沓。
停球、调整、抬头观察，一气呵成。
此刻，卡利亚里的左后卫穆鲁已经快速回防到位，在林默身前三米处站住了防守位置。
他紧张兮兮地压低重心，双眼死死盯着林默脚下的球，重点防范林默内切的路线。
“小心他的内切和传中！”
穆鲁大声朝队友呼喊，提醒他们注意补防和可能的传中。
显然，卡利亚里对林默的研究很充分。
他们知道这个中国球员内切射门威力巨大，也知道他有一脚精准的传中。
穆鲁的防守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最好。
但有时候，防守做到再好，也未必防得住某些进攻，况且高速退守下没有做到那么到位。
林默此刻的【传中】能力，是【优秀】级别！
这个级别意味着，即使在有防守压力的情况下，他依然能送出高质量、高精度、高威胁的传中球。
林默抬头观察禁区内的情况。
伊瓜因在中路前点跑位，吸引了对方一名中卫的注意力。
曼朱基奇则从后点快速插上，冲向点球点附近。
那个局域，正是林默最喜欢的传中落点！
上一次对阵萨索洛，林默就是在这个局域用一记精准传中找到曼朱基奇，助攻后者头球破门。
信任，是在一次次成功配合中创建起来的。
林默没有丝毫尤豫。
面对穆鲁的防守，他先是做了一个向内切的假动作。
穆鲁果然上当，重心下意识地向内侧移动了半步。
就在这半步的空当里，林默突然变向，右脚将球向前一趟，强行下底！
穆鲁急忙转身回追，但已经慢了半拍。
下底后的林默，甚至有时间调整了一步。
他看准禁区内曼朱基奇的跑位，摆动右腿，送出一记速度极快、带着强烈旋转的传中球。
皮球如出膛炮弹，呼啸着飞向禁区。
不是前点，不是后点，而是精准地飞向点球点靠后一点的位置。
那个防守相对薄弱，但曼朱基奇正在全速冲撞的局域！
“传中了！林默传中！”
申方的声音充满期待。
禁区内，曼朱基奇尤如重型坦克，轰然激活！
他利用强壮的身体扛开身边跟防的卡利亚里防守球员，判断准落点，奋力起跳。
那一刻，他摆脱了地心引力，在空中完全压制了防守者。
额头狠狠砸在飞来的皮球上。
“砰！”
一声闷响，皮球改变方向，如炮弹般直窜球门右下角！
卡利亚里门将拉斐尔原本正下意识地向远门柱移动，看到曼朱基奇头球攻门的方向，急忙改变重心奋力扑救。
但为时已晚。
皮球在他手指到达之前，已经重重砸入网窝。
“goooooooooooooooooal！！！！！！”
现场解说疯狂咆哮。
“球进了！进了进了进了！曼朱基奇！头球破门！3:0！尤文图斯锁定胜局！”
申方激动得几乎破音。
“林默的助攻！又是一次精准的传中！这脚传中的质量太高了！完全就是冲着曼朱基奇的头顶去的！”
贾天宁惊叹道。
“卡利亚里后卫已经防得很好了，但林默这脚传中，就是能越过防守找到队友！”
进球后的曼朱基奇异常兴奋，他疯狂地咆哮着，冲向角旗区，再次上演了他标志性的霸气滑跪。
草皮在膝盖下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然后，他立刻起身，一边指着林默，一边大步流星地朝林默跑来，脸上洋溢着激动和赞赏的笑容。
“传得太棒了，小子！又是一次完美的助攻！”
曼朱基奇用力搂住林默的脖子，在他耳边吼道。
林默也笑了，用力拍打着队友的后背。
“是你顶得漂亮，马里奥！”
其他队友也纷纷围拢过来庆祝。
伊瓜因跑过来，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多了一份认可，还有一种为什么不传给我的‘幽怨’。
皮亚尼奇朝林默竖起大拇指，那记精准的长传和这次助攻，是一次完美的连接数。
场边，阿莱格里看到这个进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从冒失的抢断尝试，到果断的反击插上，再到冷静的传中助攻。
没有系统接管，没有神仙球，但这一次进攻，从防守到进攻的转换，从跑位到传中的选择，都体现了林默真实水平的进步。
也许还不够完美，也许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3:0。
比赛彻底失去悬念。
林默站在撒丁岛竞技场的阳光下，海风吹拂着他的发梢。
他看了一眼记分牌，又看了一眼正在庆祝的队友。
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原来，不靠系统接管，靠自己的努力和成长，也能帮助球队，也能赢得队友的认可。
这种感觉，真好。
此刻的林默，已经不那么在意这个数字了。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强大，来自于日复一日的汗水，来自于每一次失误后的总结，来自于在挫折中不断爬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