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送回来了?”
乾清宫,朱元璋听到朱标带回来的消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露出一丝若有所思之色。
见状,朱标想了想,道:“父皇,儿臣以为,这江衡并非狡诈之辈,若想让其为我大明所用,还是需当以诚待之,试探过多,恐怕会反倒让他心生不喜。”
朱元璋听完之后,瞥了朱标一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吟了片刻后,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到东宫去吧。”
朱标脸上顿时有些欣喜,旋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
“父皇,那被江衡送到东宫的那些人?”
“随你心意。”朱元璋摆了摆手,道:“不管是杀了还是留着,你想怎么处置都可,朕不插手,也不必跟朕说你的打算,自行处置过后,递个奏章上来就行。”
朱标的神色有些意外。
要知道,以往的时候,他的这位父皇,可是事无巨细都要攥在手里的,今天怎么和往常不一样了?
不过,到底朱元璋还是给了方向的,思索片刻之后,朱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躬身告退。
待得他离开之后,一旁的屏风后头,马皇后端着一碗温热的小粥走了出来,放在了老朱的面前。
“陛下还是不放心江小哥儿?”
马皇后的神情有些无奈,显然,对于老朱的多方试探,也觉得有些不满。
然而老朱却摇了摇头,他一边端起面前温热的白粥,用汤匙轻轻滑动着将其晾凉,一边道。
“你说得对,不管他是哪个时代的人,在咱的大明,都翻不起什么浪来,所以,朕对他没有什么可忌惮的。”
“只不过但凡有才之人,心中必有傲气,这江衡的性子你也瞧见了,自诩通晓未来,心中对咱,对皇权只有怕,没有敬。”
“对这样的人,得恩威并施,先兵后礼……”
白粥本来就是温的,被汤匙滑动之后,渐渐放凉。
朱元璋一勺勺的把白粥送进口中,最后,将瓷碗轻轻搁在桌上,转头看着马皇后,笑道。
“朕得让他知道,他能有的一切,都是朕给的,只要朕想,也能随时夺走他的一切,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成为大明的臣子,以后,也或许能成为标儿的左膀右臂。”
这方面已经涉及到了朝局用人上的原则,即便是马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沉默片刻之后,她让人将桌上的瓷碗撤下,道。
“但说到底,陛下还是因为江小哥的话,心中有了动摇不是吗?”
马皇后的语气温柔,却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闻言,老朱往后靠了靠,马皇后见状,适时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替他揉捏着肩背。
“咱又不是那种一意孤行的暴君,臣子们说的话,只要是对的,哪怕不好听,咱也都会纳谏。”
停了片刻,老朱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转头拉着马皇后在自己身边坐下,道。
“这小子虽然说话没什么分寸,但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以往的时候,的确是咱忽略了标儿的特殊处境了。”
“你放心,从这件事起,朕不会对标儿那么严苛了,他是储君,有些事该交办给他的,咱就交办给他,不苛求他一定照咱的意思做。”
“若是照他自己的风格,最后反而做对了,那说明咱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是错了,也无妨,咱给他兜着底,这么来几次,他自然长教训,就知道听他老子的了。”
听得出来,老朱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乃至于自负。
但不论如何,他总算是有了改变。
“那若是陛下,会怎么做?”
马皇后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
老朱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
“当然是把人送回去,这些人都待在那小子身边,他才能时刻警醒,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
这般手段……马皇后叹了口气,自知她改变不了丈夫,也并不多言,只是道。
“标儿恐怕,不会这么做……”
老朱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满,道。
“要不然你觉得,那小子为什么会把人送到东宫,不敢送到朕的面前来?无非就是看标儿仁厚罢了!”
说着话,老朱似乎是起了好奇心,问道。
“妹子,依你看来,标儿会怎么处置这些人,是杀了收买人心,还是留在手里当做筹码?”
马皇后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她摇了摇头,道。
“依臣妾看,标儿都不会选,也都会选……”
…………
虽然说着要找时间去雇几个仆役过来,但其实,江衡这几日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宅子里,没有半点要出门的意思。
他在等!
等宫里的动静!
终于,在数日后的一个清晨,江衡正在院子里给江安安做木雕的时候,冬枝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公子,太子殿下到了……”
江衡闻言,放下手中的刻刀,似乎有些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请殿下进来吧。”
他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正打算让秋月把江安安抱下去,朱标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落外,正隔着院子静静地看着他。
“见过太子殿下。”
于是,江衡快步走上前,将朱标请了进来。
和之前的见到的稳重儒雅不同,或许是因为在宫外的缘故,此时的朱标更象是一个好奇活泼的少年人。
他没有急着跟江衡进屋,反倒是随手拿起了其中一个身着长裙,点缀着雪花纹样的木雕,问道。
“这是刻的何人?穿着发饰都好生奇特,为何孤从未见过?”
呃,江衡看着朱标手里的艾莎公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斟酌了一下语句,他只好继续道。
“回殿下,这是一个话本故事里的人物,原型是西洋一个国家的公主,我之前哄安安睡觉的时候,给她讲过这个故事,安安喜欢,所以我这几日空闲,便做了一个木雕给她。”
“哦?”
朱标放下木雕,脸上却越发多了几分兴致。
“西洋人?”
“这么说来,江兄对西洋也有所了解?”
“孤以前在书中读到过,在我大明之外,西洋各处仍有国家,江兄若是有所了解,可否为孤介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