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原本正常行驶的黑色轿车突然毫无征兆地猛打方向盘,朝着他们的车狠狠别了过来!
“砰——!”
剧烈的撞击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骤然响起!
“啊——!”季夏吓得失声惊叫,整个人因惯性猛地向前冲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坚实的手臂猛地横亘过来,牢牢地将她圈住,用力按回椅背。与此同时,她的头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护住,按进了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坚硬的胸膛里。
是江砚钦。
他用整个身体为她构筑了一个绝对安全的保护圈。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瞬息之间。
紧接着是急促的刹车声、呵斥声,以及那辆肇事车试图逃离却被迅速拦截制服的混乱声响。
一切很快重新被控制住,周围都是江砚钦提前安排好的车和人,一切与计划分毫不差。
“老板,您没事吧?”前座的李扬声音紧绷,迅速回头。
季夏惊魂未定,心脏狂跳,从江砚钦怀里抬起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深色西装袖子上迅速洇开的一片暗色——那是血!
而他护着她的那只手臂,西装面料被车窗碎裂的玻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清淅可见,正往外渗着血珠。他的脸色似乎也比平时苍白一些,眉头微不可查地蹙着,象是在忍耐什么。
“江叔叔!您受伤了!”季夏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给他按住伤口,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梦境里他流血的样子和眼前的情景重叠,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没事。小伤。”江砚钦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他松开她,示意自己无碍,但那只受伤的手臂却似乎有些无力地垂落。
李扬已经迅速落车处理现场,并打开了后车门,脸色凝重:“老板,您的伤……”
“不碍事。”江砚钦打断他,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李扬,你留下处理。换辆车,先送季夏去机场,别眈误了她的航班。”
这句话象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被吓懵的季夏。
“我不去机场。”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眼泪掉得更凶了,“您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能走!我不回去了!我陪您去医院!”
开什么玩笑!他为了保护她受了伤,血流不止,她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自己去坐飞机回家?!
江砚钦转眸看她,眼神深邃:“你的航班……”
“改签!或者作废!都没关系!”季夏语气异常坚决,小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您别管我了,先处理您的伤要紧!”
江砚钦沉默地看着她焦急落泪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得无人能察觉的满意。
他不再坚持,对李扬淡淡吩咐:“听她的。先回悦榕苑,叫陈医生过来。”
“是,老板!”
……
回到悦榕苑,家庭医生已经候着了。
检查结果是:手臂外伤,伤口不深但较长,需要仔细护理以防感染。另外,可能因为撞击和瞬间的肌肉过度紧绷,牵动了腹部的旧伤,需要静养观察,可能会有低烧和疼痛。
这个诊断结果让季夏的心又揪紧了几分。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医生给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整个过程江砚钦都一声不吭,只是脸色越发苍白,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
季夏看得心疼死了,全程屏住呼吸,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夜里,果然如医生所料,江砚钦发起了低烧。
季夏坚持要留在主卧照顾他,谁劝都不听。她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额头和脖颈的冷汗。
灯光昏暗,他闭着眼,平日里冷硬逼人的轮廓在病中显得柔和了些,却也更加脆弱。
忽然,他象是陷入了极度的不适中,无意识地呢喃:“冷……”
季夏连忙想给他掖好被角。
却不想,他仿佛在梦中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手臂忽然一伸,精准地勾住了她的腰!
“啊!”季夏低呼一声,完全没料到病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被他带着跌趴在了床上,跌入他滚烫的怀抱里!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忙脚乱地想撑起来:“江叔叔?您醒醒?我、我压到您伤口了……”
他却仿佛听不见,手臂如同铁箍般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下巴无意识地抵着她的发顶,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头上。
“别动……冷……”他发出模糊痛苦的呓语,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仿佛她是唯一的热源。
季夏瞬间不敢动了。
她能清淅地感受到他胸膛的灼热心跳和因为不适而微微颤斗的身体。男人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将她完全包裹。
挣扎吗?
可他看起来那么痛苦,而且是因为保护她才这样的。
她应该推开的。
可他是江叔叔啊,那个对她很好很好,为了她受伤的江叔叔。他现在受伤了,尤其是那个可能因此复发的旧伤。
手到了一半,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推开他。
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最终,认命般地趴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听着他逐渐变得均匀深沉的呼吸,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季夏的心跳快得离谱,脸烫得能煎鸡蛋。
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最终在极度的紧张和疲惫中,竟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本该沉睡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一丝病中的迷糊。
他垂眸,看着怀里乖巧熟睡的女孩,指尖极轻地拂过她的发丝,唇角勾起一个无人得见的、极度满足的弧度。
他手臂收紧,将小姑娘更深地拥入怀中。
黑暗中,他眼底掠过一丝自嘲又了然的幽光。
试过用钱,但哪怕只是几万块的礼物,她都急着推拒。
试过展露权势,让她看到自己翻云复雨的能力,她却只当是叔叔厉害,眨着崇拜又清澈的眼睛,毫无杂念。
他甚至刻意在她面前展现过成熟男人的魅力,她却浑然不觉,依旧把他放在“长辈”的神坛上,躬敬又疏远。
他江砚钦算计人心、玩弄权势从未失手,却在这个小丫头片子上屡屡受挫。所有惯常有效的、能让女人趋之若务的手段,在她面前都象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用处。
直到此刻。
直到他收起所有光环,剥露出脆弱、伤痛,甚至一丝“可怜”。
她才终于主动地、心甘情愿地跨越了那道无形的界限,来到了他的身边,停留在了他的怀里。
原来,斩断她翅膀、将她留在身边最好的方式,是让她亲眼看见他的“地狱”。
原来,通往她心里的捷径,是一条需要他染血才能铺就的、名为“心疼”的荆棘小路。
既然如此。
那他就会好好利用这道伤。
他会让她永远这么心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