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正收拾满地狼借的糕点铺子。
一点点的把垃圾清扫出来,将还能用的东西回收,不能用的则丢掉。
原先井然有序的室内陈设如今乱糟糟的,柜台被砸碎,盛放糕点的托盘没有一个完好无损,桌子被拆成碎块,凳子被当成工具胡挥乱砸,连珠帘也被扯掉。
店里帮忙的几个伙计也被人打伤,需要赔一笔医药费。
本就拮据的家里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想要重新开业,必须置办新的用具,这段时间非但不能营业,还要在各种地方产生额外的花销,原先欠的债务也紧迫的要还。
犯了规矩,店里的伙计明确表示不会再来,生怕再出现今天的这种事。
等重新开业,还得再雇人。
父母什么也没说,可能是忙着治伤,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原本以为父亲只是比较怀旧所以不肯去进行宣传,没想到云楼的规矩居然严苛到这种程度,连去其他坊区发个传单都会被砸店。
这规矩也太不合理了。
她抓着仅剩半截的扫帚弯腰细致的清扫地上的碎屑,忽然顿住,把袖口翻开。
纤细白淅的手腕有一圈青紫色的痕迹,隐隐作痛。
右手和小腿也是一片青紫。
是白天被按在地上拼命反抗所留下的痕迹。
那几个女人也修行过一段时间,几个人合力把她按得动弹不得。
没有挨打,也没有遭受更多羞辱。
但这种眼睁睁看着家人就在面前被人殴打,敬重的父亲被提着扇巴掌,强迫吞下垃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连爬都爬不起来——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和恐惧。
这一次因为她年龄小,不在‘规矩’的处罚范围里,所以被放过一马。
下一次呢?
云楼城的老规矩可不止今天这一条。
往后她从家里出来,接触的世界越发广阔,总会有触犯其他规矩,或者遇到即便是云楼城的规矩也无法保护她的情况。
父母的能力也有极限。
往后应该是她来保护父母,而不是眼睁睁看着父母受辱,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已经进入烬宗,天赋被评为最上等。
假以时日只要成为内核的灰烬信使,便能被授予关键的法门,习得烬宗的诸多秘法,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
可是,现在她仍然非常弱小。
就好象独自走夜路的人,周围的一双双豺狼之眼早已开始关注她,不知道何时就会扑上来。
毫无安全感。
想要保护自己,必须拥有力量。
她下意识想到槐序,想到他独自一人将东坊来的那一群人关在小巷里当作牲畜来屠宰的画面,那把红色的枪械每次开火,都会带走一个脆弱的血肉之躯。
枪声夹在戏曲锣鼓声里,优雅且残忍。
是了,枪。
在修行初期,没什么比这个东西可以更快的带来力量。
法术需要修行,而且受限于自身的法力和能力,想要锻炼到能够杀人的程度,需要相当久的时间。
战技需要锻炼体魄,不断磨砺,还需要辅以药物来确保肉身无损,不让过于恐怖的训练损害根基,短时间内也难以见到成效,获得匹敌数人的力量。
唯有枪。
在修行初期,大部分凡俗之辈的血肉之躯都无法抵挡这种工匠所造的武器,子弹穿颅而过,人就要一命呜呼。
作为同龄人,她的身体条件比槐序更健康,如果正面比拼力气,一定会是他被压在地上。
可她只能屈辱的看着父母被人殴打,槐序却能当天就帮她报仇,
区别就在于他有枪,而她没有。
只要她也能拿到一把枪,肯定就不会再出现今天的这种情况。
安乐捏着手腕,下定决心。
她也要弄一把枪来用!
威力越大越好,射速越快越棒!
只要有枪,她就可以获得一定的防身能力。
“……小乐?”
有人掀开珠帘走进店内,环视一圈,接过女孩手里的半截扫帚,叹着气:“你回去歇着吧,让我来扫。”
“妈。”安乐低头看着绣花的鞋面,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事不怪你。”
安母挑拣着店里还能用的物件,花白的头发重新梳过,盘成简单的发髻,衣服也换过一套,可脸上被人揍得淤伤还没好,半边脸肿的吓人,就这还要坚持工作。
她慢悠悠的说:“你从小就聪明,我和你爸都知道,这事还得怪我们。我们忘了和你说,云楼的规矩不允许各坊的商户随便去其他坊区抢生意,否则就要被惩罚。”
“轻的挨一顿打,砸了牌匾不许再用,严重的,从此便得退出这一行,另谋活路。”
“为什么会有这种规矩?”安乐很不理解。
只是宣传一下,就要被上门砸店,伤人,甚至要把人按在地上当街抽耳光。
太野蛮了。
“因为当年和现在不一样。”
安母收拾着零碎的物件:“当年的云楼有一句话:‘同行是仇家’。”
“为了抢生意,所用的手段特别残酷,动辄就要砸店、杀人乃至灭门,哪怕只是老实做生意,也会被嫉妒的同行想尽办法的破坏,甚至还有一些人强行规定某个行当只能他们来做,其他人敢碰就要被砍死。”
“云楼不断涌现新事物,生活却没有变好,反而因为争斗而变得更难过,每天都有店被砸掉,到处都是尸体,吃饭都可能被下毒,生意根本做不下去,一点规矩也没有。”
“为了大家都能安稳的过日子,长辈们握手言和,杀了一批人,赶走一批人,共同制定许多规矩,用来保护云楼人能够正常生活。”
“你今天所见,所说,并且保护着你安稳长大的规矩,大部分都是在那些年里陆续制定。”
“只要遵守云楼的规矩,大家就能和平的过日子。”
安乐默不作声的低头。
她还是觉得这规矩不太对,不是完全不对,而是不太对。
时代已经变化,粗陋的规矩理应也需要跟着进步,总不能在已经相对和平的时代,还因为一点小事就动用残酷的刑罚。
规矩需要细化,就象西洋人所说的‘法律’,九州本土所奉行的律法,应由更加公正的权威来主持,细化确定每条规矩面对不同情况所需要实行的惩罚措施,由轻到重,而不是一棍子直接打死。
不过,如果真的到达那种程度,规矩不就是法律了吗?
好象也不对,按照学府老师的说法,‘规矩’是云楼本土的民间团体在主持,由帮派负责维护,而法律……应该是九州的官吏和云楼王设立的机构来主持和维护。
云楼缺了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安母突然话锋一转,又问:“我今天听人说,你在烬宗的考试里拿了第一?”
“不是第一。”
安乐解释道:“我拿的只是第二,笔试满分,但面试被扣了一点分,所以只是第二。”
“不是第一?”母亲觉得奇怪:“那为什么有人喊你是烬宗这次入门考试的第一?”
她在屋子里被人打骂,隐约就是听到进来的那人说什么她家里有人在烬宗考了第一,然后砸店的人便收手离去。
甚至还有人朝她贺喜,说什么好福气。
不是自家女儿考了第一,还能是谁?
“考第一的人叫槐序,他当时就在外面。”
安乐解释当时的经过,把事情的始末和槐序的身份讲清。
她特别强调就是槐序帮忙,所以他们才能免于继续遭受羞辱。
不过她特意隐瞒槐序杀人的事。
这种事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否则可能会引来麻烦。
安乐只说自己追过去想要感谢对方,但他不肯接受,连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龙庭槐家?”
母亲惊讶的掩着嘴:“是那个烂赌狗的儿子?”
“您认识?”安乐疑惑的问。
“他爹前年在咱们店里硬赊了一份糕点,说要给儿子过生日,到现在也还没还钱呢。”
“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安乐的母亲说:“云楼姓槐的人不少,可若说祖上是被流放过来的龙庭槐家,那就只有一个人——那人是出名的烂人,借着祖上的名头招摇撞骗,到处借钱赌钱不说,还喜欢偷东西,经常被人吊起来抽。”
“他家原先在南坊,之后挪到下坊,听说连家里的砖都扣了卖掉,屋里别说床,连个草席都没有。”
“听说他确实有一个儿子,但没人见过他的夫人,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他偷来还是骗来的,整天被打骂,还要饿肚子。”
“也有人说那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只不过信的人不多——他那样的烂人,没人会喜欢他。”
“你确定帮忙的人是那个人的儿子?”
母亲又说了不少关于槐家赌狗的传闻。
包括把孩子当畜生拴起来,动辄打骂,关上几天不给东西吃,不许和人交流,更不许离开家里,冬冷没衣,夏热受晒……
又说这孩子居然没死真是祖坟冒青烟,庙里烧高香。
安乐看着被砸烂的窗户,眼神涣散,嘴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手指悄然攥紧成拳。
她只看到槐序憔瘁虚弱,但衣服料子极为昂贵,猜测他可能过的不好,所以生了重病,但没想到他的生活居然惨到这种地步。
当时他说自己没有上过学,还以为是假话……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从小受到虐待,被囚禁、折磨和驯化,别说上学,连正常生活都做不到,却能在父亲死后的短时间内迅速达到轻松拿下烬宗考试第一的成绩。
用天才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份天赋和努力。
简直太让人钦佩了。
“你真的确定是那个孩子吗?”母亲掩嘴,遮掩过于吃惊的表情。
安乐把相遇的整个过程又重新复述一遍,从槐序独自拿着红色木牌进入面试场地,他耐心的听自己宣传糕点铺子,还有他当时的模样,再到之后夺得考试第一,悄然跟过来帮忙解围。
尤豫片刻,她隐瞒杀人的事情,又把之后追上去交流的话说出一部分。
“骄傲,自信又任性……你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
母亲难为情的说:“但你们刚见面啊,这样的说辞也太失礼了,简直就象不正常的骚扰,也难怪会把人吓跑。”
“如果是别人对你说这种话,你爹一定会提着棍子去打人。”
父亲咳嗽两声,他站在旁边不知听了多久,现在出声纠正:“不是拿着棍子,是得拿着枪去要个说法。”
安乐这才注意父亲就在身后。
五十多岁的男人佝偻着腰,站不直,得扶着墙才能站稳,脸青紫发黑肿的厉害,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相貌,眼睛也只剩一条睁不开的细缝。
他本该休息,又因为放心不下,所以来店里看看。
“爸……”安乐沮丧的低头。
父亲沉默一阵,嗓音沙哑的说:“不可以只因为一件事就断定别人的品行,你对那个孩子并不够了解,千万不要贸然产生不切实际的好感,过于接近他。”
“但也不能因为过去的经历就忽视恩情,毕竟他切实的帮过我们。”
“你们都添加烬宗,以入门的成绩来看,很可能会被分到同一组,往后可以试着逐渐接触和了解他,成为普通的朋友,进而再找机会多帮帮忙,还掉恩情。”
“如果可以,最好把人请来家里吃顿饭,让我也见见这孩子。”
安乐想起白天槐序的反应,表情尴尬:“呃……估计,很难。”
“不过,我会试试!”
母亲走过去抱住女儿,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笑吟吟的说:
“这种性子别扭的孩子,不能用你这种方式来靠近,太过热情反而容易被他抗拒。”
“你必须先让他产生习惯,不会因为你在身边而觉得不自在。否则任何过于接近的举动都可能导致他应激,想起不好的回忆,甚至是因此讨厌你。”
“先以正常的方式接触他,一起走路,聊聊天,一起工作。”
“日子久了,他就会逐渐习惯,到那时候你就试探一下,能不能更近一点,如果没有太激烈的反应……”
“就再近一点?”安乐微微瞪大眼睛,有点兴奋。
“也不能太近!”
父亲语气严肃:“槐家那小子确实对我们有恩,可你可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不能因为报恩把自己搭进去!”
“外面的男生心眼都坏得很,我和你妈都害怕他骗你。”
“到时候坏了清白,误了终身大事怎么办?”
“往后你每天回家都把当天遇到的事和我们说一遍,我和你妈帮你参谋参谋。”
“知道啦。”安乐笑嘻嘻的回应。
等到深夜,他们才收拾完店里的东西,回家休息。
安乐象往常一样洗过澡,换上轻飘飘的睡裙,走回自己的房间,合拢房门。
夜色已深,她缩在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想起母亲描绘的传闻,想象幼年版的槐序是如何被虐待,觉得可怕,又生出怜悯。
一会又从被窝伸出骼膊,看着手腕的淤伤,忧心忡忡的考虑买枪的计划。
还有,他临别前的眼神。
赤鸣是谁?
她没有姐姐,又为什么说欠姐姐的人情?
“……喰主!!!”
“谁?!”安乐吓得从被窝里弹起来,撞上床帘的杆子,捂着额头靠墙四处寻觅声音的来源。
她小心翼翼的点上蜡烛。
屋内看不见其他人影,雕花的木柜里只有简单的几件衣服,床下堆着几个箱子,里面是上学那会读的书,小桌子上的纸笔和读到一半的《九州史》都没被动过。
但那个声音还在出现。
她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圈,最后在藏着小猪存钱罐的暗格里找到一枚银色吊坠,外形象是鸽子翅膀,她从小就戴着,前段时间项炼断掉,所以临时放在这里。
刚拿到吊坠,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有什么重物落在床上。
她端着烛台战战兢兢的转身一看,发现床上竟然多出一个东西,外形象是枪,精致的不可思议,光看外表就让人觉得这枪很贵,是她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好东西。
枪?
半夜有一把枪掉在床上了?!
正在发愁怎么拿钱买枪,突然就凭空出现一把枪?
安乐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借着烛光一照,好象真的是一把西洋枪?
能填装子弹的那种。
哪来的枪?
她徨恐的在屋内检查一圈,没发现任何人影。
窗户也好好的,没有打开过的痕迹,窗外是院子,空荡荡的也没人,否则大白——家里养的狗就该汪汪乱叫了。
此事在九州志怪记录里亦有记载:某某人在某地突然拾得奇门法宝,经年之后得悉,乃是某位长寿的锻造宗师所造之物,特意赠给有缘人。
虽然故事里捡到的大多都是剑、戒指、小瓶子、书之类的东西,没听说过谁会捡到一把西洋火枪。
但是,她捡到了啊!
枪就在面前!
没想到高人还炼枪?
检查一圈,没发现什么隐藏的高人。
看来就和故事里的人一样,高人丢下法宝就走了,并不喜与人见面。
安乐坐在床边,借着烛光端详,左摸摸,右蹭蹭,脸蛋贴着枪身,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触感,极为惊喜:“真的是一把枪?”
不仅是枪,而且很漂亮。
每个细节都完美踩中她的喜好,从花纹到外形,再到这种独特的颜色,简直就是灵魂的倒影,设计出这把枪的人真是太有品味了!
没想到真有天降宝物这种好事!
西洋枪可不便宜。
凭空掉下来一把枪,可以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省下一笔钱,还能让她头几个月的工资压力也减轻很多。
而且这枪居然还会说话,就象是传说中的法宝。
可惜翻来复去只会说两个字。
“喰主!”
“好啦好啦。”
安乐抚摸着枪身,安慰道:“原来你叫喰主啊,好奇怪的名字,不过没关系,我很喜欢。”
“喰主!”它的声音愈发激动,满怀仇恨与怒火。
安乐只当它是高兴。
女孩哼着歌,坐在床沿晃荡着纤细的小腿,等了一阵没发现有什么新的变化,吹灭只剩小半截的蜡烛,把枪放到床边的桌子。
上床,缩进被窝,安心睡觉。
……做了一宿的噩梦。
天刚亮,槐序就从床上爬起来。
先去旅馆的浴室洗澡,狠狠的搓洗几遍。
换上昨晚洗过晾晒一夜,半干的衣服,准备下楼吃早餐。
昨天灰烬物流那边已经完成登记,发放像征初级信使的身份牌,要求他们统一在今天去领取制服,接受初步的岗前培训。
初级信使就象古代宗门的杂役弟子,数量最多,负责的东西也是最外围的一部分,如城内的物流运输、邮件派送或者一些别的锁碎事情。
宗门公司化以后,灰烬物流的杂役弟子更象是找了一份有薪水的工作。
相比较古代来说,待遇还算提高不少。
起码有钱拿。
他的初期目标,就是先在灰烬物流工作一段时间,提升贡献逐渐成为中级信使,乃至更高的灰烬信使,学习烬宗的传承。
同时抽出空去猎杀一些恶人,提高自身的发育速度。
还有就是今天忙完事情,去买个院子用来住。
旅馆的浴室不够干净,有些人洗完澡总会留点痕迹,让人膈应,看着就不舒服,床单和被套虽然是自己买的,但床睡着不踏实,而且经常发现虫子……
他可能要在云楼呆很久,能有条件改善生活,没必要委屈自己。
石锤给的钱还剩很大一部分,可以挑个宽敞的房子买下来,重新装修,尤其是浴室和卧室,一定要搞得干净又舒适。
一边想着,槐序穿戴整齐,对着镜子粗略的梳梳头发,拿着赤鸣下楼去吃早餐。
刚到旅馆门口,一眼就看见某个红发女孩。
她蹲在茶摊旁边的空地,妆容精致,托着腮,淡金色眼眸无聊的观察人群,似乎在等待某人。
槐序想到昨天她的那番惊人之语,眼角抖动几下,没有搭理她。
他装作不认识,快步走进人流。
刚走出几步,身边倏忽间多出个人影。
女孩活泼的哼着歌,换了一身新衣服,更加利落的红色短衫搭着一件外套,风格和他倒是有点象,只不过女装更精致,无论是花边还是各种小细节都更衬得人漂亮。
她背着手走在身边,也不说话,就是自顾自的走路,好象只是顺路的人。
“……你买了一把枪?”
槐序注意到那把红色的,同赤鸣有些相似的手枪,华美至极,倒是很契合女孩选东西的喜好——注重颜值胜过注重属性。
可是这枪单看外表可不便宜。
赤鸣是棕熊不识货低价卖了,但安乐这把枪应该得是西坊的匠人造出来的东西。
她现在不是生活条件比较窘迫吗?
应该负担不起这么贵的东西。
可惜槐序不买帐,压根不想去猜。
他径直找到一个早餐铺子,坐下吃饭。
而且只点了自己那份。
本来他是想着过段时间再换一把更趁手的武器,然后把赤鸣丢给安乐,毕竟他没兴趣抢占宿敌的专属武器。
而且她马上就要成为信使,却连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实在太危险——在见到她姐姐之前,这家伙绝不能死。
没想到她自己买了一把枪。
那赤鸣倒是可以先用着,等他拿到更合适的武器再丢给她。
发现他半天没问,安乐败下阵来,叹着气说:“唉,你就不能问问我这把枪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可是凭空出现在我床上的枪啊!”
“哦。”槐序嚼着三鲜包子。
九州之大,无奇不有,天降法宝,又或者宝物认主,这类事他也不是没见过,甚至知道内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八成是某个锻造宗师又在乱丢作品。
“这把枪叫喰主。”安乐说。
曾经的喰主,槐序突然顿住,放下筷子,一点点抬头,猩红的眼睛盯着她,嗓音沙哑阴沉:
“……你说,这把枪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