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箐月撑着粉晶木的树干站起来。
腿还有点软。
鼻腔里残留的血腥味提醒她，刚才那一剑差点把自己榨干。
手里的斩星剑温热得烫手。
暗红色的纹路在剑身里游走，像活物。
她抬头盯着五米外的空间裂口。
裂口另一侧是西北戈壁滩的天空，黄沙滚滚。
一艘菱形的银灰色飞行器正从黑色母舰腹部分离，缓缓下降。
“李默，他们多久能进来？”
耳机里传来键盘敲击声。
“三十秒。”
“他们在扫描，应该是想确认采集臂的位置。”
“确认个屁，那玩意儿现在沉湖底了。”
柳箐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转身看向身后。
粉晶木的树荫下，上百只粉晶鹅正焦躁地用脚蹼刨地。
它们脖子伸得老长，盯着火桐部落族人手里的翠晶木叶子，发出低沉的“咕咕”声。
再往后，是一群翠晶鸭，正低头啄食黑蘑菇。
更远处，卫澜几个安保队员已经穿好碎骨兽皮甲，握着电击棍，分散在各处。
“老板，他们动了！”
李默的声音突然拔高。
“正在降低高度！”
柳箐月握紧剑柄。
裂口对面，那艘飞行器穿过黄沙，探头探脑地往裂口边缘靠。
她能看见飞行器底部亮起一排蓝色扫描光束。
光束扫过裂口边缘，又扫向湖面。
犹豫了两秒，飞行器终于钻进来一半。
就是现在。
“李默，关门！”
柳箐月再次握紧剑柄，手心全是汗。
“收到！”
空间裂口轰然收缩——不是慢慢合拢，是瞬间夹断。
那艘刚钻进来一半的菱形飞行器，被切成了两截。
“咔嚓——！”
断口平滑得吓人。
尾翼带着火花掉进湖里，溅起十几米高的水柱。
剩下的半截飞行器失去平衡，打着旋往下栽。
舱门弹开，三个穿银灰色紧身服的外星人滚了出来。
上百只粉晶鹅齐刷刷转过头。
柳箐月后退两步，咽了口唾沫。
完了，捅鹅窝了。
为首那只最肥的鹅王，脖子伸得老长，盯着那三个外星人。
空气凝固了三秒。
“昂——！！”
鹅王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迈开脚蹼就冲了过去。
上百只粉晶鹅跟在后面，地面都在抖。
粉红色的海啸扑向外星人。
第一个外星人举起手里那把造型古怪的枪，扣动扳机——
蓝色光束射出，打中最前面那只鹅的翅膀。
羽毛烧焦的味道瞬间炸开。
更炸了。
整个鹅群疯了。
它们根本不管什么能量枪，脖子伸得跟蛇似的，对着三个外星人一顿狂啄。
“铛铛铛——！”
啄在头盔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外星人的透明护罩裂了一道缝。
“咔嚓！”
碎了。
三个外星人被淹没在粉红色的羽毛堆里。
枪声、尖叫声、翅膀拍打声混成一团。
一个外星人怒吼着，试图用蛮力推开死死缠住他大腿的粉晶鹅。
那只鹅怕是有一百来斤，他愣是没推动。
反而那只鹅被惹毛了，一口咬住他的手臂装甲，脖子一拧，开始疯狂甩头。
“铛！铛！铛！”
清脆的啄击声密集得像是在打铁。
身高两米、穿着厚重动力甲的外星壮汉，硬生生被一只鹅的力量拽得东倒西歪，脚下踉跄。
另一个外星人更惨。
他被三只鹅立体式围攻。
一只跳起来啄他头盔，一只在他腰间疯狂拧动，还有一只角度刁钻，专攻他的装甲连接处和下三路。
他手里的能量枪械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只能手忙脚乱地格挡。
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急促音节，听起来又气又怕。
“警告！这些……这是什么生物？”
一个小队频道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
“物理攻击强度……判定超过三级掠食者标准！”
“启动爆发模式！冲出去！”队长咆哮着下令。
其中一个外星士兵的动力甲关节处喷出白气，力量暴涨。
他一记重拳，直接将一只粉晶鹅砸飞出去。
那只鹅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重重摔在地上。
它晃了晃脑袋，不但没怕，反而羽毛倒竖，发出一声更尖锐的怒叫，再次埋头冲了上来。
这一下，彻底捅了鹅窝。
所有的粉晶鹅都红了眼，攻击模式从“啄”升级为“啄、拍、撞、踹”的全武行。
湖畔边上“铛铛铛”的金属撞击声连成一片，伴随着鹅群高亢的“昂——！”和外星人压抑的痛呼。
远处，柳箐月举着军用望远镜，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乖乖……这战斗力。”
她放下望远镜，对旁边的卫澜感叹。
“你看那个外星人的动作，大开大合，标准的军用格斗术。”
“结果呢？”
“在鹅王的灵活走位和无差别王八拳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她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了。
一只鹅的饲养成本，顶多几斤杂粮。
一套外星动力甲……那不得按吨黄金算？
这笔买卖，血赚啊！
卫澜看着战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分明抽动了一下。
“它们的攻击毫无逻辑，完全是本能。”
“反而克制了制式化的战斗技巧。”
“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柳箐月嘿嘿一笑，又举起望远镜。
“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村里那个铁皮脱粒机。”
“我奶奶家的大白鹅也这么啄过，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战局又变了。
一群翠晶鸭摇摇晃晃地加入了战场。
但它们的目标不是外星人，而是那些从动力甲上被啄下来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细小零件。
它们低着头，用扁平的嘴，快乐地啄食着，发出“嘎嘎”的满足叫声。
一个外星人好不容易挣脱纠缠，后退时一脚踩在了一只正在“捡垃圾”的翠晶鸭身上。
那只鸭子愣了一下。
抬起头，豆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下一秒，它张开嘴，狠狠一口啄在了外星人的脚踝装甲连接缝隙上。
“滋……”
那名外星人身体猛地一僵，头盔里的呼吸声变得无比粗重。
“我……我看到了……好多星星……”
他的声音通过内部频道传出来，带着一种飘忽的腔调。
“紫色的……粉色的……还在对我笑……”
紧接着，他在战场中央开始手舞足蹈。
原地转起了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诡异小曲。
“队长！卡尔他……他疯了！”
“是毒素！”
“这些生物的体液有神经毒素！”
“全员开启内循环！”
队长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一记肘击磕开鹅王的脖子，终于获得一丝喘息空间。
柳箐月看到这一幕，差点拍手叫好。
“看见没，专业团队。”
她压低声音对李默的频道说。
“粉晶鹅负责物理破防和拉仇恨，翠晶鸭负责补刀，完美配合作战。”
“把刚才那段录下来，命名为《异界种田指南之生物防治篇》。”
“回头给安保队当教材。”
耳机那头，李默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