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箐月觉得自己的牙花子在抽抽，连带着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这哪是做生意，这分明是明抢。
“两颗……两颗啊！”
她蹲在那个特制的防辐射铅盒前，手伸进去又缩回来，来回折腾了三四趟。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拆什么定时炸弹。
掌柜的也不催，就那么背着手站着。
他脚上那双千层底布鞋明明踩在全是灰的地下室水泥地上，却连一点尘埃都没沾上。
这种无声的压力，比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还难受。
“给！我给还不行吗！”
柳箐月一咬牙，闭着眼把那两个铅盒掏了出来。
盖子掀开。
原本昏暗压抑的地下室，瞬间像是升起了两轮微缩的冷月。
那不是光，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水系灵韵。
空气里那股子电路烧焦的糊味儿，眨眼间就被一股清冽甘甜的水汽冲得干干净净。
两颗拳头大小的“月华之心”，通体温润，表面流转着像是活水一样的光晕。
这是001号原始世界那位蚌王憋了一万年的精华。
活死人，肉白骨。
只要有一口气，含着它就能把命从阎王爷手里拽回来。
柳箐月捧着盒子的手都在抖，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她死死盯着那两颗珠子，那眼神，活像是在看即将被送去和亲的亲闺女。
“掌柜的，能不能……打个商量？”
“这玩意儿我要是拿去拍卖，能买下半个京城的四合院。
您这开口就要两颗，是不是太……”
掌柜的没说话。
他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
那一瞬间，柳箐月感觉整个地下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种被高维生物俯视的窒息感，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得得得！给您！都给您！”
柳箐月吓得一哆嗦，赶紧把盒子往前一递，脑袋扭向一边，不敢再看。
再看一眼，她怕自己心脏病发作。
掌柜的袖袍一卷。
没有任何声响，柳箐月手上一轻。
那两颗价值连城的宝贝凭空消失，连个残影都没留下。
“剑。”
掌柜的惜字如金，掌心向上，朝着角落那个落满灰尘的铁架子勾了勾。
柳箐月捂着胸口，一脸生无可恋地挪过去。
那个黑沉沉的铁箱子，是她在“归墟之地”捡垃圾时顺回来的。
当时系统警告全是红色的感叹号，吓得她花大价钱买了最高级的铅封箱，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扔在角落里吃灰。
几百斤重的铁箱子，磨得地板吱嘎作响。
“这玩意儿邪性得很，”
柳箐月把箱子拖到掌柜面前，气喘吁吁地退后两步，
“系统全是乱码，您小心点，别把它放出来把我家给拆了。”
掌柜的弯下腰。
他那只修长、白皙，完全不像是个生意人的手，搭在了满是铁锈的箱扣上。
咔哒。
扣锁弹开。
没有想象中的金光万丈，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冲出来。
只有一把剑。
或者说，是一根烧火棍。
通体焦黑，坑坑洼洼，连个剑刃都看不出来，就像是从哪个铁匠铺废炉子里扒拉出来的废铁。
柳箐月愣住了：“就这？这玩意儿能值两颗月华之心？掌柜的，您是不是走眼了？”
掌柜的单手提起那根“烧火棍”，手腕轻轻一抖。
原本覆盖在剑身上的焦黑物质，像是风化千年的岩石，扑簌簌地往下掉。
露出了里面暗金色的本体。
那上面没有花纹，只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像是某种古老规则破碎后的伤疤。
“看好了。”
掌柜的声音很轻。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那满是裂痕的剑身上，轻轻一弹。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
是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
柳箐月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变成了极致的黑白二色。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从宇宙尽头斩落，将星河劈成两半的凄厉剑光。
那不是剑气。
那是纯粹的“规则”。
地下室里那些还在闪烁报警的仪器屏幕，啪的一声，齐齐爆裂。
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在这一刻全部静止悬浮。
那种被“星界掠食者”锁定的、如芒在背的恐怖压迫感，就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被这把剑发出的震颤，硬生生地……
崩断了。
柳箐月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回。
“好了。”
色彩重新回归视野。
掌柜的随手一抛。
哐当。
那把暗金色的长剑砸在柳箐月脚边，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剑身上的裂痕似乎愈合了一些，那种令人心悸的锋芒收敛不见，重新变回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古剑。
“因果线断了。”
掌柜的拍了拍手上的铁锈灰尘，语气就像是刚帮邻居修好了漏水的水管，
“那个大块头找不到你的坐标，自然会滚蛋。”
柳箐月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剑，又看看掌柜的。
“这就……完了？”
“不然呢？”掌柜的理了理长衫下摆，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是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画面，
“还要我给它做个法事超度一下？”
“记住了，小姑娘。”
他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回荡。
“这把‘斩星’虽然残了，但切切菜还是够用的。
下次再惹上这种麻烦，价钱可就不是两颗珠子能打发的了。”
话音未落，人影彻底消散。
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线香味。
柳箐月瘫在地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她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剑。
冰凉，沉重。
但那种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倒计时，真的消失了。
“真的……活下来了？”
柳箐月喃喃自语，紧接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她猛地跳起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抱着那把剑狠狠亲了一口。
“值！太特么值了！”
“虽然没了珍珠，但这把剑是我的了啊！
这可是能把外星怪兽吓跑的神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