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坐在颠簸的中巴车上,抱着镶金剑鞘的桃木剑,差点被晃吐了。
车窗外是茶阳县的山路,两旁的树飞快往后退。广成子坐在旁边,正捧着本《民间异闻录》看,时不时念叨两句:“佛骨舍利子?听着就值钱,要是能摸一把,我这‘佛光散’肯定大卖。”
“卖你的大头鬼,”沈晋军揉着太阳穴,“这次是茶阳县博物馆请我们去的,说是刚出土的佛骨有问题,晚上总发光,还闹鬼。”
“闹鬼好啊,”广成子眼睛一亮,“正好试试我的新法器——紫金钵盂,据说是高僧用过的,专收恶鬼。”他从包里掏出个黑乎乎的瓦罐,看着像腌咸菜的。
叶瑾妍的声音从剑里传来:“我看像装酱菜的,上次小李鬼买的腐乳罐跟这个差不多。”
沈晋军忍不住笑出声,被广成子瞪了一眼:“懂什么?这叫古朴!”
中巴车晃了三个小时才到茶阳县。博物馆在县城中心,是座老建筑,门口挂着“佛骨舍利特展”的红横幅,几个保安正蹲在门口抽烟。
馆长是个戴眼镜的老头,姓张,一看见沈晋军就拉着他的手:“金道长,可算把你盼来了!那佛骨太邪门了,昨晚值班的保安说,看见个白影子围着展柜转圈!”
“别急,”沈晋军掏出罗盘,往展厅走,“先看看再说。”
展厅里空荡荡的,佛骨放在正中央的玻璃柜里,是一小块灰白色的骨头,看着跟普通骨头没区别。但沈晋军一进门,罗盘的指针就疯了似的转,桃木剑也微微发烫。
“不对劲,”叶瑾妍的声音有点凝重,“这不是佛骨的阴气,像是有人故意弄了邪术,把怨气附在上面了。”
广成子凑到展柜前,掏出放大镜看:“我瞅着像马骨,上次在菜市场看见卖马肉的,骨头跟这个差不多。”
“别瞎说,”张馆长赶紧摆手,“这是从唐代古墓里挖出来的,专家鉴定过,说是有灵性。”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大门被踹开了。
一个穿着破烂僧袍的和尚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留着络腮胡,手里拎着根铁禅杖,看着像从山上跑下来的。
“阿弥陀佛,”和尚咧嘴一笑,露出黄牙,“贫僧释易达,特来取佛骨归位。”
“你谁啊?”保安想拦,被他一禅杖扫开,摔在地上。
沈晋军赶紧把张馆长拉到身后,握紧桃木剑:“朋友,这是博物馆的东西,想要也得走程序。”
“程序?”释易达笑了,禅杖往地上一顿,震得展柜上的玻璃嗡嗡响,“佛爷的东西,还需要跟凡夫俗子走程序?”
他一步跨到展柜前,伸手就去掀玻璃盖。沈晋军眼疾手快,掏出张“定身符”扔过去,符纸刚靠近就被一股气浪弹开,烧了起来。
“雕虫小技,”释易达不屑地哼了声,手指在玻璃上一划,厚厚的防弹玻璃居然像纸一样被切开了。他一把抓起佛骨,揣进怀里。
“站住!”沈晋军拔出桃木剑,镶金剑鞘在灯光下闪得晃眼,“把东西放下!”
“就凭你?”释易达转过身,眼睛里闪过丝红光,“一个连符咒都练不稳的小道童,也敢拦我?”
他突然一拳挥过来,沈晋军赶紧举剑去挡。“当”的一声,桃木剑被震得脱手飞出去,镶金剑鞘磕在墙上,掉了块漆。
“我的剑鞘!”沈晋军心疼得直抽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肚子就挨了一拳,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在展柜上。
“沈晋军!”叶瑾妍的声音带着急意,桃木剑突然自己飞起来,往释易达身上刺去。
释易达伸手一抓,居然把剑攥在了手里。他捏着剑身,冷笑一声:“区区剑灵,也敢放肆?”
一股黑气从他掌心冒出来,桃木剑顿时剧烈颤抖,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叶瑾妍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快……躲开……他有……邪力……”
“放开我的剑!”沈晋军挣扎着爬起来,掏出广成子给的“破邪喷雾”,对着释易达脸就喷。
释易达被喷了一脸胡椒粉,打了个喷嚏,手一松,桃木剑趁机飞回来,落在沈晋军身边。
“找死!”释易达抹了把脸,眼神变得凶狠,一禅杖扫过来。广颂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举着铜锤迎上去,“哐”的一声,两人各退了三步。
“有点意思,”释易达舔了舔嘴唇,“再来!”
他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带着股腥气,像是沾过血。广颂子的铜锤也不含糊,每一下都砸得地面发抖。展厅里的展柜被撞碎了好几个,古董碎了一地,张馆长在旁边心疼得直哭。
沈晋军捡起桃木剑,发现剑身上多了道划痕,心里更气了:“你这人不讲道理!抢东西还毁文物!”
“佛爷做事,轮得到你管?”释易达一脚踹开广颂子,禅杖直指沈晋军,“这佛骨本就是我师父留下的,被这些凡夫俗子挖出来当展品,我取回来天经地义!”
“你师父是谁?有证据吗?”沈晋军一边后退一边喊,“就算是你的,也得找警察证明!私闯民宅抢劫是犯法的!”
“犯法?”释易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在这茶阳县,我释易达的话就是法!”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珠子,往地上一摔,黑烟冒出来,化成几个黑影扑向沈晋军。
“是阴兵!”叶瑾妍喊道,“快用阳火符!”
沈晋军赶紧摸出符纸,刚想点燃,就被释易达一脚踹在腰上,符纸撒了一地。黑影扑上来,抓住他的胳膊就咬,疼得他嗷嗷叫。
“沈晋军!”叶瑾妍急得在剑里乱撞,桃木剑突然爆发出一阵白光,震退了黑影。但她的声音也变得虚弱:“我……撑不了多久……”
广颂子见状,举着铜锤再次冲上来,死死缠住释易达。广成子趁机拉着沈晋军往外跑:“撤!这和尚不对劲,像是练了邪术!”
沈晋军被拉着跑出博物馆,回头一看,释易达已经打倒了广颂子,正拎着禅杖追出来,嘴里喊着:“想跑?没门!”
“快跑!”沈晋军也顾不上疼了,跟着广成子往县城外跑。后面传来释易达的怒吼和警笛声——估计是保安报了警。
三人一口气跑了二里地,钻进片玉米地才停下。沈晋军瘫在地上,浑身疼得像散了架,腰上青了一大块,胳膊被黑影咬的地方还在流血。
广颂子的胳膊也被禅杖划了道口子,正用布条缠着。广成子蹲在旁边,翻着药箱:“我这有‘止血神膏’,就是有点过期,凑合着用?”
“不用你的,”沈晋军摆摆手,看着怀里的桃木剑,剑身的白光已经暗了下去,“叶瑾妍,你没事吧?”
过了半天,剑里才传来微弱的声音:“没事……就是有点累……那和尚……不对劲……他身上的邪气……跟黑月会有点像……”
“黑月会?”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他跟季子垚有关系?”
“不知道……但那佛骨……肯定有问题……”叶瑾妍说完,就没了声音,估计是耗尽魂力睡着了。
沈晋军摸了摸剑身上的划痕,又看了看镶金剑鞘上掉的漆,心疼又生气。
“这疯和尚,”他咬牙切齿,“抢东西还打人,等我回去练好了符咒,非把他的禅杖掰断不可!”
广成子叹了口气:“别吹牛了,刚才被揍得跟孙子似的。我看那和尚有点本事,咱们得找帮手。”
“找谁?邓梓泓?”沈晋军揉着腰,“他上次被谢汉辉揍了,估计还在养伤。”
“找圈圈,”广颂子瓮声瓮气地说,“她的银线能克邪术。”
沈晋军点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先回横江市,养好了伤再说。这佛骨的事没那么简单,那疯和尚说跟他师父有关,说不定背后还有猫腻。”
夕阳把玉米地染成了金黄色,远处传来警笛声,估计是警察在追捕释易达。但沈晋军知道,这事儿没完。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桃木剑,轻轻说:“对不起啊,又让你受委屈了。等回去了,我给你换个更好的剑鞘,纯金的,比这个还亮。”
桃木剑没动静,但沈晋军感觉手里传来一丝暖意,像是在安慰他。
广成子背着广颂子,沈晋军拎着剑,一瘸一拐地往县城外走。路上碰到个骑三轮车的老乡,给了五十块钱,才搭上车往汽车站去。
车斗里颠得厉害,沈晋军捂着腰,心里把释易达骂了八百遍。
“等着吧,”他小声嘀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下次再让我碰到你,非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至少也得把我剑鞘的漆赔回来!”
风吹过玉米地,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但沈晋军不在乎。
他虽然怂,虽然经常被揍,但从来没怕过事。尤其是有人伤了他在乎的人(包括剑灵),这仇他记下了。
茶阳县的佛骨,疯和尚释易达,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黑月会影子……
沈晋军握紧了桃木剑,眼里闪过一丝倔强。
这事儿,他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