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虚怀蹙了蹙眉，什么东西在脸上动来动去？
他伸手去推，却抓到了个毛茸茸的东西，他吓得赶紧睁开了眼睛
“团子，不可调皮，快来吃鱼”
团子从文虚怀身上离开跑到他脚下不停蹭
“烫，先吹一吹”
“馋！”
鱼肉烤得外酥里嫩，可把团子馋坏了，使劲在他身上扒拉
“好了，给”
胖猫很快扑上前，他宠溺得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直到感觉到一道视线，他抬头才看到一直看着他的文虚怀
“虚怀兄！你醒了！”
“这是哪？”
“沿城，这里是一位老大夫家，你等等，我去唤他来”
“急什么？他还年轻，身强力壮的，死不了”
“您那般严肃…蔺还以为…”
“把心放肚子里吧，他没事”
“那就好…”
“老夫有话对这位公子说”
“蔺先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你身上有蛊毒，且这个蛊，毒性极大”
“是，这个蛊是两年前被人种下的”
“老夫也解过不少蛊，可没有哪一种有你身上的毒，你这次受伤加剧了它苏醒，你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老先生可有办法延缓它的苏醒？”
“没有”他遗憾摇头“你若是去那苗族之地或许会有，可那苗族全族在两年前便被屠戮殆尽…若一年半内不解，你的命数便到了头了”
文虚怀无力地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因着他身上有伤不便起身，所以吃饭喂药都是沈观蔺亲力亲为
“观蔺兄，谢谢你…”
“何需如此客气？我当着文伯父的面将你带离，定会将你全须全尾带回，只是你要记住了，下次若遇险，你唤我，我总会来，可知晓？”
“观蔺兄的武艺当真是极好…”
“大概是救你心切，倒是超常发挥了”
比如，会觉得自己不是男子，洗漱时看着自己的身体会不自在，突然会轻功，武功也变强了许多，杀人后也只是害怕了一瞬，还莫名其妙认识草药，他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观蔺兄？观蔺兄？”
“嗯？怎么了？”
“唤你几声你都没反应，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了？”
“你看我是人…还是鬼？”
“哈哈哈，哈哈哈…”他捂着钝痛的肚子“观蔺兄…你…哈哈哈…”
“我…我…”沈观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蠢话，整张脸都红了
“观蔺兄，你一介读书人怎么还相信鬼神之说呢？”
“是蔺闹笑话了，虚怀兄莫往心中去”
见他红了脸，他倒也没打趣“虚怀什么都没听见”
文虚怀眯眸看着他的背影，这样一打岔，他倒是没能套出话来
他究竟是谁？
擦洗时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文虚怀想自己来，可他腹部有伤不便行动，沈观蔺犹豫几许也没敢脱掉他的亵裤
“那个…虚怀兄…我…我替你擦洗…”
“那个…我…我来吧…”
文虚怀看着帕子犯了难，最后只能一点点挪动擦洗
他本想等沈观蔺回来套套话的，却不想药物上了劲儿，他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细微的声响进耳，常年的警惕心让睡着的他很快惊醒
他忍着痛想起身，可稍微动作大一些腹部便疼极了
“观蔺兄！”
他捂着腹部的伤口竭力大喊“沈观蔺！”
“沈观蔺！”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愤恨几乎将他淹没
“铮”
“放肆！尔等既来了，那便都留下！”
沈观蔺以一抵二很快将人反杀，然后提着剑杀上屋顶
文虚怀紧张地揪着被子，耳朵一直听着房顶上的动静，生怕沈观蔺敌不过，届时文家又会背负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虚怀兄，可还好？”
他狠狠松了口气“我没事…那些人呢？”
“都杀了…”
“你受伤了？”
“没有，不是我的血”
“那就好…谢谢你…”
“我们明日一早便离开，你昏迷的时候我回去把他们的马牵走了，贱卖了些银两，还留了一匹，车厢也已装好，本想着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再走，如今看来是不得不走了”
“好”
“哎哟喂，这…这…”老大夫披着个衣袍出来了，震惊看着地上的尸体
“老先生，您放心，蔺现在便给出一张化尸水的制作方子，屋内蔺也会打扫干净，损坏的东西蔺也会赔偿”
“化尸水？你有这方子！”
“是”
“来来来，我们到一边商量去，走走走”
“好”
一直到深夜，沈观蔺才将屋子打扫干净
“观蔺兄，怀…深感歉意…”
“无需多言，既是我带你出来，定舍命相护！”
“观蔺兄，你是哪里人？”弄明白他是谁，否则心中难安
“我？我也不知道，只记得我初到卞（bian）村时才五岁，我娘在逃难的路上死了，我爹带着我在卞村安定下来没多久也病死了，村中老秀才见我可怜便时常接济我，我能活下来也多亏了他，他教我读书识字，教我仁义道德，我十岁那年他不告而别，我再没见过他，后来我得幸遇到恩师，这才有今日成就”
“你五岁时便在卞村？家父是何名？你可去过京城？”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一一作答“是，我五岁始便在卞村，家父沈闲，蔺自小便家境贫寒，不曾去过京城”
“你母亲呢？你母亲是谁？”
“家母姓尤，尤美娇”
不是父亲的旧部，那他是谁？为什么这般帮助他？
“虚怀兄，你怎么了？”
“我没事，那个，夜色深重，早些歇息”
“好，身上沾了血，我再去洗漱一番”。。。
文虚怀睡得迷迷糊糊间，有冰凉的温度传导而来，他下意识推了一把
“冷…”
沈观蔺躺下的动作一顿，随即用被子将他整个人裹紧
“三更咯…三更咯…”
三更的打更夫敲响更钟，回响的钟声和报更声藏匿了许多声音
沈观蔺睁开眼睛，随即快速抽过一旁的剑抵挡
文虚怀猛地惊醒，待看清眼前局势时心中猛地一紧
他注定了此生只能待在那个小城中不得出来…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
当年之事死了数万人，让他和父亲夜不能寐，日日警示心头
可他们的敌人太多太多，千军万马阻挡他出那个小县城
可他要怎么甘心啊！
要怎么甘心！
数万人的哀嚎他怎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