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大臣对皇帝之死皆有异议。
他们请宗正来主持公道。
宗正扫视跪在周围眼神闪铄,显然各有打算的大臣,心中了然,又看向如今众目所望的七皇子。
依稀记得当初见到这孩子是才四五岁大,被一众皇兄不喜,没想到如今竟是他有了这天大的机遇。
宗正抬起老眼,看向众人:“国不可以一日无君,这事得早些下决定。”只是人选……
话虽如此,还是得查清皇帝死因。
太医在为皇帝验尸。
禁军首领派人封锁整个皇宫。
至于那服毒自戕的内侍,早有人去搜查他的住处,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一片死寂中,陈玄文眉头紧锁。
离开之时,一切都是安然无恙,皇帝虽动怒,然瞧着身子尚好,谁能想到形势转瞬即变。
想到这,他看向跪在一旁,神情悲怆,险些哭昏过去的马总管身上。
事发之时,只有他以及一众伺候的内侍陪在皇帝身边,对皇帝死因最清楚不过。
试药太监没尝出不对劲,死在皇帝前头。
端药的太监服毒自戕,线索一时间断了。
陈玄文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又落到一旁的裴景玉身上。
这个时候,可有不少人向他示好。
这时候,太医走出来,众人皆朝他看去,他说皇帝中的毒无色无味,来源于苗疆。
禁军也从服毒太监的鞋垫内找一包白色粉末。
太医仔细一查,几人对视,可以断定是苗疆来的奇毒。
不知何人惊呼一声:“三皇子似乎就纳了苗疆女子为侧室?”
甚至纵容此女谋害了嫡女,这事还曾引来皇帝责罚,私下非议不止。
“当真是三皇子一心报复……”
闻言,众人无不斥责。
只是如今更重要的是选出新帝,这样才好名正言顺地替皇帝报仇。
众人对视一眼,气氛有些莫名。
“微臣以为,七皇子仁厚宽和,礼贤下士,堪为人君。”
不少人纷纷应和。
却也有提议,十三皇子虽已成年,却被皇帝生前多次夸赞,已显仁明聪睿之姿。
在这,十三皇子母族有力,累世公卿,根基深厚。
然而兵部、吏部几位尚书大人一同举荐七皇子,僵持了两个时辰,最后是太后出面,连同宗正,举荐七皇子为帝。
陈玄文冷眼瞧着。
裴景玉登基,早已是大势所趋。
即便他站出来质疑,不过是惹了众人的眼,事后被计算。
想到这,陈玄文终是没再说话。
裴景玉神色痛惜,看向周围一力推举他的大臣,终是没有推辞。
陈玄文心中不断下沉。
跟随众人一道行礼,起身时目光不着痕迹地与他对上,心惊于他眼神冷冽异常。
陈玄文回到陈府,亲自去告知沉知韫此事。
“知韫?”
沉知韫得知此事,心生寒意。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你准备一下,过几日我们离开京城,回到朔风。”
“这般匆忙?”
陈玄文应道:“京中多事之秋,不如早些回去。”
“那你母亲……”
沉知韫迟疑。
陈玄文很干脆:“母亲由人在京城里伺候着,谅那群下人不敢不敬。”
要紧关头,他只能先割舍母亲。
沉知韫应好。
等他离开后,又派人告知陈屹川身边的薛姑姑,叫她做好准备。
这辈子,裴景玉显然不想看着大干灭国,可想要整治大干,需要耗费无数精力。
如今大干只是面上繁荣,各地贪官污吏频频作乱,百姓苦不堪言。
大干要乱,是迟早的事情。
她要早点离开,为日后天下大乱做好准备。
想到这,她深吸口气,拿来笔墨先给兄长写去一封信。
“夫人。”
秋月上前,压低声音道:“外头有公公带着宫中的令牌来找夫人,说是太后娘娘有请。”
“令牌做不得假。”
闻言,沉知韫脸色一冷。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突然来找她。
沉知韫觉得不对劲。
叫秋月回话:“你说府上老夫人中风,我这段时间在榻前侍疾,怕染上病气,不宜进宫。”
秋月暗含担忧,前去回话。
然而来人态度强硬,且身后跟着禁军。
秋月见状,勉强一笑:“不如夫人进宫几日,可惜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
黄公公笑道:“这个奴才说不准,毕竟可得看太后娘娘的意思。”
“再说,宫中哪缺这些东西?”
秋月笑着应是,连忙回去告诉夫人。
沉知韫心头一紧,派人告知陈玄文一声。
太后娘娘相邀,她既为臣妇,如何推拒?
于是,由秋月搀扶着过去,见到太后身边的黄公公。
他倒是态度躬敬:“夫人请,太后娘娘心中忧虑,正想着见夫人一面。”
沉知韫应好,上马车时一顿,想起一件事情,状似随意地吩咐秋月:
“昨日还说要去婉怡姐姐那边,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去,你派人和她说了没?”
秋月道:“夫人放心,刚刚吩咐人去传话了。”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夜色寂静,马车平稳驶动。
沉知韫默默闭上眼。
一路绕行,到了皇宫,沉知韫谨慎地跟在黄公公身后,当真一路来到太后娘娘的宫殿外。
她没等多久,就听见里头唤她。
沉知韫深吸口气,进去后躬敬行礼。
“臣妾陈沉氏见过太后娘娘。”
一道轻缓的声音响起。
“起来吧。”
“是。”
沉知韫起身,目光垂在身前。
入宫一切都需小心谨慎。
太后娘娘打量她许久,目光从上到下扫过,终是伸手叫她过来。
“还记得当初你娘带你入宫时,不过两三岁的孩童,却口齿灵俐,讨人喜欢。”
似是想起过去,太后眼中带着一抹怀念之色。
“当时的小姑娘,一转眼已经是母亲了。”
“过来坐吧。”
沉知韫走到一旁的小凳上坐下。
因太后娘娘的话,心中也松了口气。
看样子,不象是要对她做什么。
“今儿我叫你来,也没什么,只是见皇帝突然驾崩,一时间想起以前的事情,便叫黄公公请你过来说说话。”
沉知韫缓缓摇头:“太后娘娘相邀,臣妾求之不得。还请太后节哀。”
当今皇帝虽不是太后亲子,却待她体面了一辈子。
因此皇帝去世,她心里头也觉伤感。
太后拍了拍沉知韫的手:“我这个年纪了,心中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皇帝走得比我还早。”
“你啊,这几日就留在宫中陪陪我,说说话就好。”
沉知韫一顿:“这是臣妾的福分,只是家中还有小儿,臣妾还需派人出去传口信。”
“去吧。”
“后殿也给你收拾了地方,你安心住着就是。”
太后不过说了几句,便闭眸露出些许疲惫,沉知韫了然,当即起身。
“太后娘娘早些休息,臣妾告辞。”
回到已经准备好的住处,秋月有些迟疑:“太后此举似是……”
并无异样。
沉知韫却觉不对劲。
平日里她与太后接触极少,怎么这时候突然要她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