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文询问了屹川的功课后,又坐了一会。
他虽不愿把知韫想得那么坏,但……不得不防。
这时候,长随落七主动敲响房门,说是要事。
陈玄文起身离开。
回到书房后,落七告知自己查到的消息。
昨日本是汪映葭跟着官吏,流放岭南。
陈玄文叫落七跟着,趁人不注意杀了汪映葭,并假装自杀的痕迹。
不料落七刚跟上去,就察觉不对劲。
那个头发散落,憔瘁狼狈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汪映葭!
他又暗中打听,确认了身份后,立马向陈玄文汇报。
汪映葭被人带走了。
随后他马不停蹄,搜查一些蛛丝马迹,得知前日大火,狱卒似有异动,猜测汪映葭趁机逃出去。
今日则是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队人也在搜找汪氏。
他暗中杀死一人,找出他身上的令牌,乃是五皇子之人。
“裴景诚?”
陈玄文念着这个名字。
眼神微眯,露出几抹冰冷之色。
他当初就是得罪了裴景诚的堂弟,才蹉跎多年。
一切皆因他无权无势。
对上五皇子那般的皇天贵胄,皇帝最受宠的皇子,他一个小小进士如何应对?
不过现在不同了。
陈玄文用手轻轻敲打桌面,思忖着如何下手。
裴景诚倒是能伸能屈,前几日还当众舔着脸说是替自己洗清污名。
又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有些棘手了。
不过,最近朝中正在调查端王一案,不知有没有能趁机做手脚的地方。
端王是大皇子,三年前因涉嫌谋反,被皇帝当场处决。
皇帝异常震怒,处死了端王妃及其妾室、子嗣。
唯有端王府死士拼死带出嫡子还存活于世。
原先这案已是板上钉钉。
毕竟不孝父君,意图谋反,是为大逆。
然而今年兵部新上任的一官员无意间发现当初从端王府搜查出的兵器里头,在刀鞘内部、弓弩的机关卡榫等部位锈迹斑斑,早已不堪使用。
这锈迹绝非仅三年之久,猜测或许其中有异,几番尤豫,终是上报皇帝,引来一番震荡。
此事还在搜查。
若能证实有异,那么如今得势的皇子就该胆战心惊了。
正巧,皇帝名下子嗣不多,皇子更少,仅有五人。
其中一位皇子不过出生两年。
端王一死,是谁获利最大,便最先嫌疑。
陈玄文心想,这么好的机会,无论是为了震慑他人,还是以儆效尤,他都不会放过裴景诚。
另一边。
张婉怡邀沉知韫上门做客。
“府上的事情总算解决了,皇帝亲口下旨为陈将军证明清白,日后无人敢说什么。”
沉知韫笑着应了一声。
张婉怡见她如此,不由赞叹:
“这些年你确实比我更沉稳。若是我,怕是惊慌失措,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
“本想着这事平稳了,谁料陈老夫人又出事……”
陈府的情况,有心人打听一下便能知晓那位陈老夫人因心忧儿子,一时竟急火攻心,中风了!
据说陈将军特意请了善于此道的姜太医精细照料着。
闻言,沉知韫轻叹了口气:“这事谁也预料不到。”
“也是。就是可怜你了。”
张婉怡听说了不少,沉知韫待陈老夫人一向温顺躬敬,不少相熟的人以前都是亲眼见过。
不过私心来说,陈老夫人精明,能拿到管家权也是件好事。
左不过有那些婢女下人伺候着。
沉知韫作为主母,头上无人管束,倒也自在。
在这边坐了一下午,沉知韫便打算回去。
经过她名下的珍玉阁时,她下了马车,进去看看。
平日里哥哥有要事告知她,便是通过玉珍阁的自己人。
掌柜见她过来,连忙过来低声道:“老爷今早刚送信过来,正要告知您一声。”
在翻看帐簿之时,沉知韫不动声色地接过信件。
这段时间,沉行之正对付戎狄之事,不知有何事要告诉她。
是与戎狄有关?
正想着这事,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她瞬间心神一凝,抬头看去。
裴景玉?
“沉夫人,好巧。”
他主动走来,气势却无形逼人。
沉知韫不着痕迹地收敛神色,朝他行礼:“见过七皇子……”
“诶,在外何须这般?”
他伸手欲扶起沉知韫,却被她不着痕迹避开。
裴景玉笑了笑,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帐簿上:“原来这是你名下的产业?难怪在这遇见。”
沉知韫扯扯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戒备之色:
“不知七皇子可有要事?若是无事,臣妇正打算回去。”
话落,却没有听见他的回话。
沉知韫暗暗皱眉,只怪自己运气不好,竟出门一趟,与他撞上。
正想着顺势离开,却听见他幽幽道:“本来想来玉珍阁买些东西,只是无从下手,正想叫沉夫人帮我推荐一番。”
闻言,沉知韫侧身示意掌柜上前:“我不管店内之事,只偶尔来看看帐簿,七皇子若有须求,尽可叫掌柜讲解。”
掌柜躬身上前,笑着行礼。
沉知韫说完,便要离开。
却见他问道:“还未恭喜陈将军洗脱污名,沉夫人也替他松了口气?”
沉知韫没有抬头,因此也没瞧见他目光落到自己脸上,意味不明。
“诚如七皇子所言。”
她行了个礼就走。
身后佩兰暗暗皱眉,思索着七皇子突然冒出,又说了这话,是何意思。
莫不是对将军不满?
跟在七皇子身后的陆文进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干什么。
这几日在忙着对付其他皇子之事,本就焦头烂额,结果得知了沉夫人出行的消息,便带着他特意出门。
就为了和沉夫人说几句话?
陆文杰暗暗嘀咕,却不敢说什么。
要他说,七皇子还是有些束手束脚,到时候踩着一众兄弟成为皇帝,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陆文进。”
突然被叫名字,他吓了一跳。
“殿下。”
“你瞧她的样子,当真因陈玄文安然无恙而欢喜吗?”
陆文进迟疑应是。
却不敢提及两人本是夫妻,沉夫人自然欢喜。
也不敢提醒七皇子,那人叫陈玄策,皇帝说他是陈玄策,他就是。
裴景玉却突兀笑出声,眼中寒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