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玄文而言,若证实这事,无疑是欺君之罪,皇帝绝不姑息。
当然,只要对皇帝有用,他还是能留下一条命。
对沉知韫而言,一女侍两夫,还是亲兄弟,她虽无辜,但会被人私下非议,说些香艳闲话。
陈玄文以为,瞒下这件事,对两人都好。
沉知韫何尝不知?
见她沉默不语,陈玄文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知韫这段时日与他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便能说清了。
“从什么时候知晓的?”
是回京后得知,还是在朔风城的时候就知道了?
沉知韫依旧没有应声。
见状,陈玄文闭上眼,心中暗叹了口气。
回到府上,他们径直去老夫人院子。
陈母见两人面色凝重,一进来直接屏退下人,心生暗暗不妙。
“你们这是做什么?”
沉知韫开口:“来商议陈玄文李代桃僵,冒充陈玄策一事。”
这话对陈母而言,无异于惊雷落下。
她面色却不动声色,怕沉知韫是故意诈她:“这话何意?”
沉知韫不愿见她继续装模作样:
“陈玄文已经承认了,母亲何必装傻?”
见玄文没应声,陈母看向沉知韫:“你是什么意思?”
沉知韫拍桌而起,气势惊人:
“你们母子联手欺骗,还敢质问我?”
“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把这事传出去。”
陈母指着她,手在不停发颤:
“你、你传出去,对你难道有好处?”
“至少我得到一份公正,玄策也能死而暝目。”
陈母声音发颤:“玄策最想看的便是家宅和睦,陈府兴旺啊!”
见沉知韫态度强硬,她咬牙,拄着拐杖站起身,竟是要给她跪下:
“算是母亲求你,这事说不得。”
陈玄文变了脸色,连忙扶着她:“母亲这是做什么?”
“你不能有事,陈府也不能有事,母亲这一跪,若是能换来安宁,没什么的。”
沉知韫站着不动。
“你在逼我。”
当她看不出来陈母的心思?
婆母给儿媳下跪,逼她将此事翻篇,不再计较。
可惜,她的膝盖哪有那么值钱?
陈玄文脸色一僵:“知韫,别再意气用事。”
陈母被他拉起来,老泪纵横:“你一向是个好孩子,这事既然你知晓,是我陈家对不住你,日后这府里便由你做主。”
沉知韫与他揭穿此事,就是为自己谈来条件。
说她心狠也好,陈玄文毕竟死了,她要为自己筹谋。
原先想要借着陈玄文的势力,在乱世中立下一安稳之处。
可裴景玉的重生叫她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他必然要杀了陈玄文。
这次他不会放过陈玄文李代桃僵的欺君之罪。
沉知韫怕陈玄文不久后出事,牵连到自己。
她看向母子二人:“这事,得看你们拿出什么诚意。”
闻言,陈母眼神闪铄。
沉氏蛮横,看象是不会轻易罢休,不如……
陈母想到这,看向陈玄文,借着他搀扶自己的姿势,掩藏在袖子下的手悄悄向他比划。
既然沉氏女强逼,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陈玄文心头一沉。
沉知韫见两人沉默,也猜出陈母不怀好意:
“这事,明日你们给我个交代。”
说着,她转身就走。
陈母暗暗推了陈玄文一把,逼他动手。
沉知韫一顿:“母亲别想着做些什么手脚,兄长给我送了不少人护我安稳,若是我出事,他定然第一时间知道。”
“到时候,事情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说着,她推门而出。
佩兰在门口侯着,见门打开,不动声色地打量里头两人一眼,随即垂眸跟在沉知韫身后离开。
沉知韫脚步微快,一路回到院中,吩咐紫苏近日紧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危。
又吩咐秋月和佩兰,叫她们仔细检查外头送进院子的所有东西,尤其是送去小厨房的,免得被人下了黑手。
这些时间,院中要牢牢守着,不叫人随意进来。
只有紫苏隐隐明白发生什么,其他两人皆不知所以,见沉知韫如此严肃,自然把这事放在心上。
半夜,沉知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
不过她也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证实了裴景玉的情况,又借机发难,与陈玄文对峙。
只看陈玄文会拿出什么诚意。
等到第二日,她醒来时,却听见秋月上来禀告,说是将军在外等她已久。
“将军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奴婢得了夫人吩咐,不敢叫将军进来,他便留在院中等侯。”
既然来了,定是想好要如何弥补她。
沉知韫也想看看,他愿意割舍什么。
洗漱穿戴好后,她去院中见了陈玄文。
一夜不见,陈玄文神色冷肃不少,见她过来,眼神微动:
“你来了。”
“昨日你说的,我已经想好了,进去说吧。”
他站起身,想要进屋和她仔细商议。
沉知韫却没动。
“院子里空旷,周围无人,你直说吧。”
见状,陈玄文不再说什么。
“这事始终是我欺瞒在先。我与母亲商议,可立下证据,将陈府如今名下所有房屋田契皆放在你的名下。日后我所有的功勋,都将由屹川继承。”
“可好?”
听着是不错,把陈府所有值钱的东西给她,陈玄文的功勋也都给她的孩子。
如果沉知韫是个寻常的女子,只想安安稳稳坐着自己的主母之位,这样倒是得到了明确的保证。
可沉知韫不是。
她更想要陈玄文的权势、要陈玄文的兵力,也想象他一般拥有忠心耿耿的下属!
沉知韫不是个擅长操弄权术的性子,可上辈子所遭受的经历叫她不敢松懈。
“若无意外,再过几年,这些东西也该都是我的。”
沉知韫静静地看着他:“陈玄文,这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