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映葭打了他一巴掌,似嗔似怪:“这个孩子你必须负责,如若不然,我就带着这个孩子到你府上哭诉……”
闻言,他脸色微变:“好好,你别气,我赔!”
“等我,刚好这几日手头紧,等再过两天,我拿钱给你。”
汪映葭忍不住,又打他一巴掌。
却被他一把抱在怀中:“你打我吧,总归是我对不起你。”
闻言,她泣不成声。
然而还没等薛郎把银子送来,邱妈妈隔日就来了,说要带她回去。
汪映葭有些不安:“好妈妈求您告诉我一声,老夫人不会杀了我吧?”
邱妈妈扯扯嘴角:“怎会,老夫人把您当做亲女儿呢。”
汪映葭怎会行?
不料下一秒,邱妈妈话语一转:“她关心您,也关心您肚子里孩子的生父。”
汪映葭低头:“实不相瞒,我也……”
“老奴派人跟着那位公子,打听过了。”
闻言,她猛然抬头,难掩脸上错愕:“邱妈妈!”
“不然昨夜大夫人哪能如此轻易支开其他人?”
汪映葭不知为何,心生徨恐。
邱妈妈脸上的嘲讽掩都掩饰不住:“大夫人可知道,那位公子最后去了哪里?”
“白马寺后头的草屋里。”
汪映葭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她呼吸一滞,险些没缓过来。
他住草屋里?
“许是,许是他刚好路过。”汪映葭勉强说道。
邱妈妈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自欺欺人:“什么路过?”
“他就是住里头,就那几身不知从哪得到的衣服充当门面!不知是哪偷来盗来。”
汪映葭轰然倒地,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人竟真是薛郎。
“他、他穿的料子何其华丽?”
“怎么不是个富贵人家?”
邱妈妈冷笑:“大夫人,回去打了腹中孽障,听候老夫人的命令吧。”
“放心,老夫人留着你还有用。”
闻言,汪映葭咬牙起身:“好,我跟你回去。”
邱妈妈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向汪映葭:“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若非二夫人回来,您可没这个机会。”
汪映葭心头一动,这是何意,老夫人看不过沉知韫,叫两人相斗?
总归,能回去就好。
她将薛郎赠与自己的定情玉钗狠狠掷于脚下!
瞬间,玉钗断裂,四溅开来。
腌臜东西,污了她的身!
……
沉知韫威逼利诱,收买了院中的下人。
有人告诉她邱妈妈的动静,是往佛庙而去。
“那位薛公子本是前户部侍郎的三公子,三年前却被瑞王一案牵连,全家被抄。”
“不过前几日,有大臣提议皇帝重审此事,似是有翻案的可能。”
这时,秋月走来,附耳低语几句。
沉知韫问:“孩子已经打了?”
“小厨房的阿玉说,堕胎药已经熬煮好了。”
沉知韫不置可否。
总归汪映葭蹦跶,也奈何不了她。
之前,汪映葭污蔑、诋毁,被她一一揭发,陈玄策父子俩也对她失了情意。
这次她回府,定是陈母的意思,难不成是为了挟制自己?
还是打算撮合她与陈玄策,恶心自己?
除此之外,沉知韫想不出汪映葭的其他作用。
只要他还是上辈子那个自私自利的陈玄策,在他江山未定之前,必不愿失去她兄长这样的大将,必然不敢对自己不敬。
更何况,他不是自诩深情吗?
先试探一下陈玄策的态度。
至于陈母,就麻烦了点。
这几日,外头传出她把陈母气病的消息。
虽然是真的。
但也不行啊,有碍她名声。
得想个法子一击制胜。
……或许可以从邱妈妈下手,看看这位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奴,知道什么隐秘。
如今朝廷上暗流涌动。
虽说时常听闻各地起义造反之事,然而京城依旧歌舞升平,世家勋贵享尽人间极乐。
前些日子杀的那群贪官,算是堵住悠悠之口。
陈玄策作为凯旋之将,一时间引得各方势力瞩目。
皇帝赐他忠勇二字,擢升为骠骑大将军,留他在京城。
至于沉行之派去戎狄一事,也顺理成章。
沉知韫得了满意的结果,转而又为兄长担忧。
她摇头失笑,吩咐秋月出门,不料迎面撞上刚回府的汪映葭。
两方人一见面,气氛微妙起来。
“真是好巧,弟妹。”
“母亲要我回府与她相伴,日后又同在一屋檐下了。”
沉知韫目中无人,径直离开。
汪映葭却怒了。
“弟妹!”
她没回头。
汪映葭扬高了声音:“弟妹这是做什么?”
“故意给我甩脸色?”
这声质问尖锐,引得下人纷纷低头。
主子不和,就怕波及她们。
沉知韫这才停住,转头轻飘飘地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眼:“你昨日刚喝了堕胎药,大夫没告诉你不宜大动肝火吗?”
堕胎药。
这几个字一出,汪映葭瞳孔骤缩,心脏漏了一拍,吓得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怎么知道?
其他下人把头压得更低,大公子死了多年,哪来的胎?
见沉知韫走远了,汪映葭松了口气,可满脸羞臊,竟一时被沉知韫当众压下去了,她心头慌张,连忙掩饰几句:“果然弟妹就是容不下我,往我身上泼污水。”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定是你们几个听信了她的话,私下害我。”
闻言,下人纷纷小心应声:
“不敢。”
汪映葭连忙去给老夫人请安。
这次自己着了道,若非老夫人帮她一把,自己还不痴痴守着那个污浊的血脉,日后可不得悔了半辈子!
陈母见她,眼神就跟刀子割肉一般,盯得汪映葭毛骨悚然。
邱妈妈替陈母开口:“大夫人这次犯的可不是一般的错,若是寻常人家,怕是早被浸猪笼了!”
汪映葭自知犯错,连忙跪下哭诉。
陈母眉头微皱:“你这腿……”
汪映葭尴尬地收回去,骨头长歪了,走动时还好,跪下的时候便叫人看出不对劲。
“这腿,后来没养好。”
实则是她和薛郎玩得太多了,有次不小心压到,痛得她当场冷汗涔涔。
邱妈妈贬低她不自重自爱。
见她说过了,陈母摆手:“虽是罪孽深重,何必如此刻薄?”
汪映葭咬着下唇,神色动容:
“母亲,之前是我错了,日后等听您差遣。”
陈母扮白脸,邱妈妈扮红脸,一唱一和,敲打汪映葭。
却不见她转身离开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意。
……
陈玄策被封后,接手了不少职务,回来之后,已是深夜。
下人给他端汤过来,说是夫人特意吩咐小厨房备着的。
陈玄策闻言,含笑接过,轻抿一口,问起府中的情况。
下人低头,告知他汪映葭今日被老夫人接回来的消息。
陈玄策主动去找她母亲。
“这是做什么?汪映葭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母亲并非不知,这不是导致家宅不和?”
陈母叫他坐下:“母亲以为你沉稳不少,怎么如今还沉不住气?”
“汪映葭,是我叫回来的。”
“母亲,你这是要害我。”
陈玄策语气冷冽:“明日就把她送回去。”
陈母看儿子这么护着沉知韫,心中更是厌恶:“何必呢?原先便是你对不住他。”
“若非为了能得一岳丈提拔,何必……”
言尽于此,陈母幽幽红了眼,想起当初得知另一个儿子身亡的消息。
“说到底,你对不住她。”
“她在佛前跪了那么些日子,又残了腿,你何不对她宽容一点。”
闻言,陈玄策眉头皱起,却没说话。
“再者,”陈母叹了口气,“我儿忙于政务,沉氏与我不合,屹川也被她带着身边不叫我亲近,偌大个将军府,我竟连人说话谈心都没有。”
“汪氏虽是蠢钝了些,但至少能陪陪我,也是好的。”
陈母说着话,陈玄策彻底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汪氏日后便留在母亲院子,无事不得外出。”
“自然。”
陈母笑得慈爱:“母亲虽有私心,但怎舍得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