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陈母是想起汪映葭这人。
毕竟她曾是……
谁知亲自去找人的邱妈妈却铁青着脸,疾步回来,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两句。
陈母闻言,顿时瞪大双眼,一拍桌子怒斥:
“荒唐!”
“她是去为玄文礼佛请罪的,怎么能……”
她声音因震怒而发颤。
邱妈妈连忙安抚老夫人:
“谁能想到她竟如此不要脸!老奴过去时,她正在喝安胎的药物。”
“质问她孩子父亲是谁,可她死也不说,一口咬定他身份贵重,老奴估摸着不会是佛庙里六根不净的小和尚……”
陈母倒是冷静下来:“不,汪映葭此人贪恋荣华,怎么会特意保下寻常男子的子嗣?”
“此人或许身份不低,或许……早有正妻。”
邱妈妈咬牙:“可她明面上还是大老爷的夫人,怎么能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玄文已死,她几番为自己筹谋。你去问问孩子生父是谁……”
邱妈妈有些担心。
陈母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沉氏给玄策下了什么迷魂药,为了她竟打算这辈子守着一人!”
“他既然不要妾室,我随他去。”
“但定不会叫沉氏得意。”
闻言,邱妈妈应了一声,心中莫名不安。
如今沉知韫这般厉害,说她一下,明里暗里怼得人体无完肤,打不得骂不得,老夫人将汪映葭叫回来,又有何用?
总不至于,将这子嗣冒充成将军的孩子?
陈母自然没有这么想,知道沉知韫不喜汪映葭,偏要把她带回来!
至于汪映葭回来后,会做些什么,她便不知了。
她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还掺合到小辈的是是非非里头去做什么?
……
汪映葭得知沉知韫一回来就断了她的银钱,自然恨极。
这不是断了她的活路!
这段时间在佛庙里头,每日早课、修行,她若是不用钱打点上下,哪能喘息片刻?
再说……
汪映葭想到这,眼神有些闪铄。
女为悦己者容,她自然要多花些银钱,打扮一下自己。
上好的胭脂水粉也要花大价钱。
更何况,她有了薛郎的孩子,总该照顾好身子。
薛郎身份不低,只是家中母亲丧期未过,不宜嫁娶。
汪映葭深知她这身份怕是不好再嫁大官正妻,难得碰上薛郎这样有情人,她定如溺水浮萍般紧紧抓住。
说不定,就能改头换面,扬眉吐气一番!
叫沉知韫看不起她!
……还有陈玄策。
只是等她收买了佛庙中的小尼姑,买来保胎药时,却正好被邱妈妈撞见。
顿时脸色一片煞白:“邱妈妈,听我解释,这几日身子不适……”
但她怎么瞒得过眼尖老辣的邱妈妈?
“邱妈妈,当初我刚嫁进府中便与你交好,已经八年了。”
“再说,再说这孩子的生父身份非同一般,妈妈别为难我了。”
邱妈妈惊疑不定,不知她是不是为了保命故意这么说。
“大夫人若是不告知这孩子亲生父亲的身份,老奴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大公子,当初对您不薄啊!”
汪映葭自己也不知道薛郎的身份,她要怎么说?
“我已为玄文守身多年,只求后半生有一安宁之地罢了。”
“求邱妈妈怜惜我,别和母亲说……”
这种大事,邱妈妈怎么敢瞒:
“大夫人糊涂啊!”
“婚前就叫男子占了身子,他还如何看重你?”
汪映葭自然懂,但说句不知羞的——守寡多年,她难道不想要吗?
各取所需罢了。
甚至她更迫切一些。
不仅想要能让她快活的男子,更想要对方风风光光娶她。
邱妈妈眉头皱成川字。
“老奴无法,只等得把这事告知老夫人,看老夫人如何处置。”
她离开前,特意叫人守在这里,别让汪映葭有机会与外男私会。
汪映葭自然不肯。
每隔五日,她便要和薛郎见一面,刚好就是今晚。
或许明日老夫人就下令处置她,她不得不今晚见到薛郎,和他说清情况。
汪映葭摸着腹部。
若是能母凭子贵就好了。
当天晚上,汪映葭取了仅剩的金子打点,又绞尽脑汁,谎称腹痛,这才支开其他人,有空与薛郎相见。
她低声哭诉,瞒下被邱妈妈发现一事,只说自己有孕,问他如何是好。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总要安排妥当,否则没名没分地生下来,不过是苦了孩子……”
边说,边暗中打量薛郎的神情。
美人憔瘁,双眼含泪,楚楚动人。
薛郎心疼,替她擦拭眼泪:“不哭不哭,我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有孕,不是才几次而已?”
汪映葭心头徒然一沉。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恍若未觉,羞怯低头:“薛郎龙精虎猛……”
薛郎心中一软:“你既然有孕,我不会不管。”
“只是我之前和你说过,母亲孝期还有一年多……”
那时孩子早就呱呱落地。
汪映葭笑意有些维持不住:“那我和孩子如何安排?”
薛郎从怀中拿出银票:“佛门清净之地,在这调养身子倒是极好,我改日再给你送来一些银两,你在这好好待着。”
她脸色慢慢僵住。
“你莫不是糊弄我?”
薛郎连忙解释:“没有,我只是怕你受累。”
“这孩子毕竟来得意外,被外人知道不好,你不如在这养着。”
之前汪映葭与他相识,自然不会说是她犯了错,被府上老夫人赶来这里。
只说为亡夫守寡。
她总要为后半辈子谋个出路,每日在来往寺庙的人中找寻合适的人选,主动出击。
借着自己腿伤未愈,引得薛郎怜惜,主动蹲下身替她擦拭药膏。
动作格外细致温柔。
汪映葭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目光从他的乌发、绣着金丝的衣袖、落到他干净细长的双手。
是富贵人家出身。
借着腿伤,汪映葭多次私下表示感激,三番五次之后,两人皆心知肚明,偶尔更是借着醉酒,半推半就成了好事。
谁知,薛郎靠不住!
“你府中可有妻妾?”
之前他说没有,这次再问,他眼神闪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