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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九韶(1 / 1)

咱宫束班的藏经阁里,除了那片带泥的夯土、掉落的茅草,还躺着半截裂了缝的陶埙——据说是当年木禾吹跑调时,被咸黑先生用拐杖敲裂的。,这群憨货就被帝喾点名,要跟着乐官咸黑学制乐,给《九韶》这首大典乐章做伴奏乐器。谁曾想,盖房子的糙手拿起乐器,愣是把庄严的制乐场变成了部落联盟年度笑料发源地。

陶埙能吹成杀猪叫?

咸黑先生第一次见宫束班,是在刚盖好的重屋里。老先生抱着只陶埙,吹了段《六列》的调子,那声音清越悠扬,听得石陀直咂嘴:\"这泥巴疙瘩比陶瓮烧的罐子好听多了!捋着胡子笑:\"这叫埙,土做的乐器,要吹出'宫商角徵羽',得靠气沉丹田,心随音动。

转头就把做埙的活派给了木禾。按理说木禾跟陶瓮学过制陶,捏个埙不在话下。可他偏要创新,说普通埙只有五个孔太单调,非要在上面钻七个孔,还得意洋洋地说:\"多俩孔,能吹出更多响儿!烧出来的埙歪歪扭扭,像个被踩扁的土豆,七个孔大小不一,最大的那个能塞进手指头。

第一天练吹埙,木禾鼓足腮帮子一吹,没等来清越的调子,倒传出一声\"嗷——\"的怪叫,跟后山野猪被夹子夹住似的。正在调试钟模的咸黑手一抖,铜水差点泼在脚上;陶瓮笑得手里的刮刀都掉了,指着木禾说:\"你这是吹埙还是给野猪喊魂?再吹下去,亳都的猪都得集体越狱!

更绝的是第二天。家认音准,拿根芦苇管吹出\"宫音\",让木禾照着吹。半天,吹出个比\"羽音\"还高八度的怪调,震得屋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墙角打磨石磬,笑得直拍大腿:\"木禾你是不是把埙吹反了?这调门,能把天上的鸟都震下来!

为了纠正音准,咸黑想了个招,在埙旁边摆了碗水,让木禾吹的时候看水面震动——音准对了,水面波纹细密;错了,就跟投石进湖似的乱晃。一吹,碗里的水\"啪\"地溅出来,正好泼在咸黑的胡子上。老先生抹着湿胡子,气得拿拐杖敲木禾的脑袋:\"你这不是吹埙,是给老夫洗胡子!再学不会,就把你那七孔埙改成夜壶!

后来木禾总算找到窍门,可新问题又来了。他吹埙时总忍不住换气,吹三句就得停一下,活像个漏风的风箱。咸黑让他学用腹式呼吸,他偏要挺着肚子硬憋,结果吹到一半\"噗\"地放了个屁,把旁边的石磬震得\"哐当\"响。整个乐坊的人笑得直不起腰,连帝喾路过都听见了,扒着门框问:\"这是《九韶》里加了段'五谷丰登'的新调?

做钟的活派给了石陀。大者声宏,小者声清\",得用青铜浇筑,钟壁薄厚均匀才能音准和谐。胸脯保证:\"我抡大锤砸过土阶,这点薄厚还拿捏不准?铸出来的钟,大的那个壁厚得像块铜疙瘩,敲一下\"咚——\"能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小的那个薄得透亮,一碰就\"当啷\"一声裂成两半,活像块碎铜镜。

好不容易铸成一套像样的钟,石陀又在敲钟的力度上出了岔子。轻敲如细雨,重敲似惊雷\",他偏要展示自己的力气,一锤子下去,最大的那口钟\"嗡\"地一声,钟摆晃得像要飞出来,震得乐坊梁上的茅草都掉了,正好落在咸黑的头顶。老先生顶着一脑袋茅草,看着石陀手里的大锤,气得说不出话,最后从牙缝里挤一句:\"你是想敲钟还是想拆房?亳都的重屋刚盖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更离谱的是排钟序。编钟要按大小排列,才能奏出连贯的调子。石陀嫌按尺寸排太麻烦,干脆按颜色分——把锈得厉害的放一排,亮堂的放一排,结果奏出来的调子忽高忽低,跟跛脚的兔子似的蹦跶。有天帝喾来听试奏,刚坐下就被这混乱的调子逗笑了:\"石陀这是把《九韶》改成《百兽乱舞》了?倒也热闹。

后来还是陶瓮想了办法,在钟底下挂了不同重量的铜环,轻敲时环不动,重敲时环跟着响,总算把声音稳住了。铜环晃悠,突然拍大腿:\"早知道挂环能调声,我给每个钟挂只麻雀,让它们跟着叫不更省事?被咸黑听见了,拿拐杖追着他打:\"你咋不挂头野猪?让它跟木禾的埙对唱!

鼓皮能绷成松紧带?

制乐里最费劲的是做鼓。用鳄鱼皮蒙鼓面,\"鼍鼓之声,能传三里\",还特意让人从濮水畔运来几张大鳄皮。宫束班一群人围着鳄鱼皮犯愁——那皮硬得像块铁板,泡了三天三夜还是掰不开,石陀急了,拿斧头去劈,差点把皮劈成两半,吓得陶瓮赶紧抢下斧头:\"这是蒙鼓皮不是劈柴火!劈坏了,咱都得去濮水给鳄鱼当点心!

好不容易把皮泡软了,绷鼓又成了难题。四边匀力,紧而不裂\",让四个人各拽一角,慢慢往鼓框上钉。结果石陀劲太大,一拽就把皮拽得像根绷紧的绳子,\"啪\"地一声裂了道缝;木禾又太松,那边刚钉好,这边就耷拉下来,鼓面松垮得能当晒谷场。两个人一个拽一个松,鼓皮忽紧忽松,活像块扯来扯去的松紧带。

陶瓮看不下去,找来四根绳子,一头拴在鼓框上,一头系在四个人的腰上,让他们慢慢往后退,\"谁退快了就勒谁的腰\"。这招果然管用,可石陀退着退着忘了看路,一屁股坐在刚调好音的石磬上,\"哐当\"一声,把石磬坐裂了,自己也被硌得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直叫唤:\"这石头疙瘩比夯土还硬!

合奏能变成群魔乱舞?

等到乐器都凑齐了,咸黑要排《九韶》的合奏,这才是真正的\"笑料大爆发\"。木禾吹埙还是跑调,石陀敲钟总抢拍,陶瓮负责的磬倒是准,可总被旁边的鼓震得节奏乱掉,三个人凑在一起,把庄严的乐章奏得跟集市上的杂耍似的。

为了记节奏,陶瓮想了个招,在地上画格子,一步一格代表一拍。结果石陀太大只,一步跨出三个格子,木禾又太小步,半天挪不出一个格,两个人一个抢在前面,一个落在后面,活像瘸腿的马在赛跑。直摇头,让他们拿根绳子拴在一起,\"谁快了就拽谁一把\"。这下更热闹了,绳子一拽,石陀往前趔趄,撞在钟架上,木禾往后倒,坐在鼓面上,埙掉在地上滚到咸黑脚边,发出一声\"呜\"的哀鸣,像在哭自己的遭遇。

正式彩排那天,帝喾也来看了。宫束班紧张得手心冒汗,一开场倒还像模像样,可吹到第三段,木禾的埙突然没声了——他光顾着看帝喾,忘了换气,憋得脸发紫,好不容易挤出个音,又跑调到十万八千里外。木禾出错,慌得一锤子敲在钟沿上,\"当\"的一声,把后面的调子全带偏了。敲磬敲错了石片,\"叮\"的一声脆响,像在给这场混乱敲丧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挨骂时,帝喾突然鼓起掌来:\"好!这调子野是野了点,却有股子生机勃勃的劲儿!《九韶》本就是歌颂万物生长的,你们这奏法,倒有几分'天地初开'的意思!愣了愣,随即捋着胡子笑:\"帝说得是,这叫'大巧若拙',藏着股子真性情!

后来那套乐器被收进了太庙,据说每次祭祀奏《九韶》,那只七孔埙还是会偶尔跑调,那口被石陀敲裂的钟总带着点沙哑,可帝喾总说:\"听着亲切,像看见那群憨货在眼前忙活。

宫束班的藏经阁里,那半截裂埙旁总放着块竹片,上面是咸黑先生后来题的字:\"乐者,心之声也。憨气里藏着真意,比完美更动人。宗门里的小徒弟们学乐器,老执事们总拿这段故事打趣:\"当年你木禾祖师爷吹埙能引来野猪,如今你们吹错几个音,算啥大事?

可不是嘛,这世上的好乐子,哪有一开始就完美的?那群在帝喾帐前闹笑话的憨货,用跑调的埙、敲裂的钟、画着王八的鼓,奏出了《九韶》里最鲜活的一章——原来最动人的音乐,从来都带着烟火气,藏着一股子不肯认输的傻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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