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连绵不绝的广播声，王俊杰和廖杰表情显得有些绝望。
“你说，怎么会有人想上夜班的时候忙一点呢？”
廖杰喃喃自语，目光落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身上。
李向阳此时戴着口罩都盖不住他上扬的嘴角，廖杰感到背后一凉，这实习生多少沾了点变态在身上。
廖杰当医生多年，见过许多有怪癖的医生，张国正喜欢手术后到消防信道抽烟，越是在禁烟标识下抽烟他越快乐。他们的黄主任最大爱好就是手术时调侃麻醉医生的手术帽，自诩手术帽研究家。廖杰他自己，就喜欢上夜班的时候啃苹果，祈祷今天的夜班平平安安。
像李向阳这种生怕夜班不忙的选手，还真是蝎子粑粑，毒（独）一份。
接二连三的病号涌入处置室，廖杰心里哀嚎一声，认命地戴好手套。王俊杰也深吸一口气，开始分流病人。
而李向阳，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虔诚，迅速占据了最靠近清创缝合包的位置。
这次进入诊室的是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右手血流如注，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着“玻璃瓶不讲武德”。
伤口在虎口及掌缘，深且不规则，边缘还沾着可疑的污渍。廖杰刚想接手这个麻烦，李向阳已经敏捷地戴上无菌手套，声音异常沉稳：“廖老师，我来清创缝合，您指导。”
他先用生理盐水彻底冲洗，动作麻利却不失轻柔，对醉汉的胡言乱语充耳不闻。当看清伤口深度涉及部分肌腱鞘膜时，他眼神更加专注。
廖杰在一旁看着，只见李向阳持针器稳如磐石，选用细小的三角针和5-0可吸收线。进针、出针、打结，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利落，尤其是在处理那处接近肌腱的裂口时，他摒息凝神，针尖几乎是贴着肌腱滑过，既完美关闭了死腔，又确保丝毫不触碰肌腱本体。
缝合线距均匀，张力恰到好处，最后打下的结小巧而牢固。整个缝合过程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处理一个挣扎的醉汉，而是在进行一场精细的微雕。
廖杰暗自点头，这小子手上功夫确实硬得不象实习生，那份专注和稳定，远超同龄人。醉汉倒是安静了些，似乎被李向阳那股不容置疑的专业气场镇住了。
“王俊杰。”
“哎，来了。”
急诊科下医嘱主理人王俊杰应声而来，仔细地交代着注意事项。
醉汉刚走，他们又迎来了新的患者。
这次的患者是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男孩，被母亲抱着冲进来。
孩子额角撞在自行车把手上，眉弓上方裂开一道长约2的口子，血糊了一脸，看着吓人。母亲声音发颤：“医生，会不会留疤啊？他还这么小…”
廖杰正安抚着，李向阳已经准备好儿童适用的6-0尼龙线，并示意护士帮忙固定孩子头部。
“小朋友别怕，叔叔给你变个魔术，很快就不疼了，而且保证让这个‘小勋章’变得很酷！”李向阳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李向阳对医术的狂热并不眈误他对孩子展现了足够的温柔和关注。
“叔叔，不会很疼吧。”
“包的，要是疼了，叔叔一会请你喝旺仔牛奶。”
男孩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但是因为年龄尚小有些害怕，身子还在微微颤斗。
他先用含肾上腺素的利多卡因精准局麻，最大限度减少疼痛和出血。
孩子还在抽噎，李向阳的手却稳得出奇。他缝合的进针点距离伤口边缘极近（约1），每针都严格垂直于皮肤表面，深度一致。为了最大限度减轻疤痕，他采用了精细的间断缝合加皮内缝合结合。
尤其是关键的眉弓部位，他处理得尤为小心，确保对合完美，避免影响眉毛生长。那细密的针脚，排列得比绣花还整齐，张力均匀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缝完最后一针，粘贴敷料，小男孩的哭声已经变成了好奇的张望。
母亲看着那几乎看不出缝线痕迹的伤口边缘，感激得几乎要掉泪。
“叔叔，真的不疼耶！那我还能喝旺仔牛奶么？！”
“哎呀，小宝，人家叔叔没弄痛你，怎么还要旺仔牛奶喝啊！”母亲笑着眼角泪花不经意掉落。
“呐，奖励小勇士的。”李向阳从白大褂兜里摸出来一罐旺仔牛奶，递到男孩手里。
廖杰和王俊杰看到他的动作只感到头皮发麻，谁也不知道他在兜里还藏了一罐旺仔牛奶。
“谢谢您医生，真的很感谢你，小宝，快谢谢医生叔叔。”
小宝抱着旺仔牛奶，满脸笑意地大声说道。
“谢谢医生叔叔！”
【收获患者由衷的感谢，此次缝合熟练度获得翻倍。】
李向阳内心狂喜，他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让他获得熟练度加倍。不过获得患者由衷的感谢还是很难的，他不想过于追求这件事。
“主理人，上。”
李向阳摘下手套，看向了新进来的患者。
一个满身灰土的建筑工人捂着大腿被扶了进来。一块翘起的薄铁皮在他大腿外侧划开了一道长达15厘米、边缘参差不齐的斜行伤口，皮肉外翻，深达筋膜层，还沾满了铁锈和灰尘。
“嚯，这个够劲。”廖杰皱眉，这清创和缝合都是体力加技术的双重考验。
李向阳的眼睛更亮了：“老师，这个我来！我需要彻底清创。”他立刻投入战斗。双氧水、大量生理盐水反复冲洗，持镊子仔细探查、清除每一粒嵌入的砂石和可疑的失活组织，动作坚决而细致。清创完成后，伤口显得更加狰狞。
李向阳没有尤豫，先处理深层的筋膜层，用可吸收线间断缝合关闭死腔，减少张力。随后才是皮肤。
面对如此长且不规则的伤口，他展现了惊人的耐心和空间把控力。他采用间断垂直褥式缝合与单纯间断缝合相结合的方式。
这个患者的伤口情况复杂度算目前为止接到的最复杂的。
而李向阳表现出来的风格思路让廖杰啧啧称奇，老练的不象这个年龄的医生。
一旁的王俊杰已经看不懂李向阳的操作了，此时他只感觉头痒痒的，好象要长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