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这句“一文不值”，象是一根针，精准地戳在了伊莎贝拉的脑仁上。
“你——！你这是对骑士荣耀的亵读！”
果不其然，骑士小姐“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双手“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震得碗碟乱响。
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张建国的鼻子，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发起神圣决斗。
“荣耀是无价的！是无数先辈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岂是你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可以估量的！你们……”
伊莎贝拉义愤填膺地控诉着，可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去。
因为她发现，根本没人在听。
莎莉亚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死死盯着钱观海。丽娜则扶着额头，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头痛表情。
对面的李婧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而那个叫张建国的老头子，更是笑呵呵地看着她，那表情，不象是在面对一个愤怒的骑士，倒象是在看自家不懂事、乱发脾气的小孙女。
整个包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傻。
人丽娜这么说，无非是抬抬价钱，全场就她当真了……
实在人啊……
“哎，我说大妹子，你先坐下，坐下！天大的事也得吃完饭再说不是？”
李婧终于看不下去了，起身一把将还在那儿梗着脖子的伊莎贝拉给拽回了椅子上，顺手还给她杯里倒满了快乐水。“来来来，喝口水，顺顺气。”
伊莎贝拉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想发作又觉得丢人，只能端起杯子“咕嘟咕嘟”猛灌，结果被气泡呛得连连咳嗽。
“呵呵。”张建国轻笑两声，根本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视线越过还在闹别扭的伊莎贝拉，直接落在了丽娜身上。
“小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部长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是，咱们今天坐在这儿，不是来辩论哲学问题的。”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
“我们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谈的。所以，我才让你们开价。”
“好，咱们不说‘开价’这么俗气。
换个说法，我们华国愿意拿出一笔丰厚的利益，让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
然后，我们两国握手言和，友好相处，合作共赢。最终的目的，是让你我两方的老百姓，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张建国的语气平淡，但话里的分量却压得丽娜有些喘不过气。
你什么意思啊？一味强调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想破坏两国之间的友谊吗？！想让两国百姓陷入战火吗？！你安的什么心？你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上了？你是谁的人！？
说话！
就特么你会起高调啊！？比谁会戴高帽儿？随便找个处级干部都能当你祖宗！
张建国直接把话题上升到了国家利益、万民福祉的高度。
你再揪着那点“荣耀”、“精神”不放，就显得太小家子气，太不懂事了。小家子气！
“所以说，”张建国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话里的意思却变得锐利起来，“谈条件，可以。但是，如果只是讲故事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
丽娜的心猛地一沉。
完了，这个老头子，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这就好比玉石市场上买原石，你开价两百万我还价六十五，不够可以加点，咱们总有的谈。
你上去就说这块石头是哪哪哪个大师长过眼的，是什么皇室成员的珍藏，某某高僧开过光，是正经的好东西，就是不说价。
那我扭头就走！
就在丽娜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应对时，张建国却突然一拍手，整个人的气场又变了，从一个精明的谈判者，瞬间切换成了一个热情好客的东道主。
“唉！你看你看！光顾着说话了！今天是招待贵客！李婧，愣着干嘛？赶紧通知后厨起菜啊！”
他转向一脸错愕的莎莉亚几人，笑呵呵地解释起来。
“王女殿下，还有几位小姐，你们可能对我们这里的风俗不了解。
在我们华国，但凡是一些牵扯巨大的事情，那都得是在饭桌上敲定的！”
“不开席，不喝酒，那事儿就没法儿谈！这叫‘饭桌文化’！”
张建国中气十足地大手一挥，对着门口的方向喊道：“对了李婧！别忘了！把我后备箱里那箱三十年的铁盖茅台拿上来！那还是二当家特批给我的！
你看！领导多重视咱们这次会面啊！我跟你们说，在华国，什么事，都没有领导的重视大啊！啊？呵呵呵……”
“让咱们的贵客们，好好尝一尝咱们的国酒！”
……
陈斌开着他那辆服役了快十年大众宝来，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区的快速路上。
车窗半开着，傍晚的风灌进来，吹散了研究室里一整天的沉闷空气。
他的笔记本计算机就放在副驾驶上，里面是关于“传送门”最新采集的几十个g的数据，李教授还在等他的初步分析报告。
一想到那堆天文数字般的数据，陈斌就觉得脑仁一阵阵地发紧。
就在他分神琢磨着一个数据模型时，车尾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不算剧烈，但足够清淅。
整辆车往前轻轻一蹿。
追尾了。
陈斌眉头一皱，一股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
这几天的数据分析本来就不顺，现在又遇上这种破事。
他解开安全带，推门落车，准备跟后车司机好好理论理论。
“你怎么开……”
他的话刚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从后面那辆骚红色的i oper上，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一头栗色的波浪长发，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连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正满脸焦急和歉意地看着他。
“先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女人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
“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快步走到陈斌面前，一双大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打量，那关切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撞到了自己亲人。
陈斌准备好的一肚子火，瞬间就哑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转身去看车屁股。
宝来的后保险杠上，多了一块巴掌大的凹陷，还蹭掉了一片漆。
“哎呀，都撞成这样了……”
女人也凑了过来，弯下腰仔细查看。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飘进了陈斌的鼻子里，不是那种廉价刺鼻的味道，而是一种很特别的、带着点甜又带着点清冷的木质香。
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