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名。
后台，一片死寂。
李月第一个笑出声。
“第九名啊。”
她走到向天歌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天歌姐，看来光会写歌，还是不够的。”
“观众缘这种东西，是天生的。”
向天歌没有理她。
她只是抱着那把旧吉他，对着镜头，平静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走下了舞台。
燕京，郊区的一间影视后期工作室。
烟雾缭绕。
满地都是揉成一团的a4纸和东倒西歪的外卖餐盒。
“狗屁！”
王平，圈内人称“王疯子”，国内最顶尖的仙侠剧导演，此刻正指着面前的调音台破口大骂。
“这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爱恨纠缠三千年？你他妈是活了三千年还是怎么着？”
他对面，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音乐制作人，被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王导，您消消气。”
“这已经是国内最好的词作人了，我们换了七八个了。”
“换！”
王平一脚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塑料桶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不管他是谁！写不出我要的感觉，就给我滚蛋！”
他正在做的项目，叫《千年劫》。
是他耗费了五年心血，打磨出来的剧本。
讲述了一个小仙苦等仙尊千年，历经三世轮回，最终以身殉道，为他换来一线生机的故事。
整个故事就在女主角那份卑微又执着的，长达千年的等待。
可他找遍了整个乐坛，没有一个人，能写出他要的那份感觉。
“王导，您要的感觉，太虚了。”
制作人小声地辩解。
“什么叫‘刻在骨子里的卑微’？什么叫‘时间留下的伤痕’？这这没法写啊。”
“没法写？”
王平停下脚步，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我剧本里写得清清楚楚！”
“女主角等了男主角一千年！她把对他的爱，刻在自己的仙骨上，一笔一划，整整九百九十九笔！”
“她为他受天雷，为他闯魔域，为他散尽修为，最后连魂魄都碎了！”
“你现在告诉我，这没法写？”
制作人被他吼得一个哆嗦，不敢再说话。
王平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他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摸出最后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看着屏幕上那已经剪辑好的，美轮美奂的画面。
他烦躁地抓起遥控器，随手打开了墙角那台落满灰尘的电视机。
他只是想找点别的声音，来盖过脑子里那些垃圾一样的旋律。
电视画面闪烁了几下，出现了一个歌唱比赛的舞台。
《天籁之音》。
王平嗤笑一声，正准备换台。
一个抱着吉他的女人，走到了舞台中央。
主持人念出了她的名字。
向天歌。
王平没什么印象，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女人坐下，开始弹唱。
王平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吐着烟圈。
直到第一句歌词，从电视的音响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圆圈勾勒成指纹，印在我的嘴唇。”
王平吐烟圈的动作，停住了。
他夹着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电视里，女人的歌声还在继续。
“一圈戒痕，我认真，将心事都封存。”
“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修改一次次离分。”
王平猛地坐直了身体。
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点，他却毫无察觉。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在电视屏幕上。
那个抱着吉他，安静唱歌的女人。
她唱的，哪里是歌。
她唱的，分明就是他《千年劫》里，那个爱得卑微，爱得执拗，爱到魂飞魄散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