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二楼的露台上。
向天歌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手指按在琴弦上。
指尖因为长时间的按压，勒出了几道深红色的印子。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她唱了一句。
调子很准，技巧也很完美，转音处理得丝滑。
“停。”
苏晨坐在对面的藤椅上，腿上的石膏架在矮凳上。
手里拿着半个削好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向天歌停下动作，手掌按住琴弦，止住了余音。
“又怎么了？”
她有些挫败。
这首歌她练了整整两天，歌词背得滚瓜烂熟，谱子闭着眼都能弹，可苏晨总是不满意。
“父亲是什么？”
“是汗水，是粗糙的大手，是弯下去的脊背。”
“你得把那些技巧全扔了。”
向天歌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倔老头，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手掌上全是老茧，那是常年握方向盘磨出来的。
“我再试试。”
向天歌闭上眼。
她不再去想共鸣，不再去想气息。
她只想那个背影。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这一次，有些沙哑，有些干涩。
甚至在那个“谢”字上，稍微破了一点音。
苏晨没喊停。
他靠回椅背，闭上了眼。
向天歌继续唱着。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唱到这一句，她的鼻头一酸，那种控制不住的哽咽，顺着喉咙管爬了上来。
吉他声乱了一个拍子。
“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
“砰！”
楼下的房门被人大力撞开。
巨大的动静打断了向天歌的情绪，吉他发出嗡的一声杂音。
王大海气喘吁吁地冲上二楼，手里抓着平板电脑，脸红脖子粗，像是刚跟人干了一架。
“哥！嫂子！出事了！”
苏晨睁开眼，有些不悦。
“天塌了？”
“比天塌了还恶心！”
王大海几步跨过来，把平板电脑往苏晨怀里一塞。
“你们自己看！”
“这帮人还要不要脸了！”
屏幕上是一个直播回放的界面。
背景是一个露天的商场广场，人山人海，周围围满了举着灯牌的年轻男女。
灯牌上写着两个大字：张碧。
舞台中央，站着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网红。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古装，手里拿着麦克风，正在声嘶力竭地喊麦。
“家人们！把‘排面’两个字给我打在公屏上！”
“今天，咱们碧家军线下聚会，我给大伙儿整点绝活！”
底下欢呼声一片。
女网红清了清嗓子，音乐起。
前奏很熟悉。
是《年轮》。
但被改得面目全非。
原本悠扬哀婉的古风曲调，被加上了动次打次的重低音鼓点，变成了那种廉价的土嗨dj版。
向天歌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年轮》？”
“接着往下看。”王大海咬牙切齿。
视频里，女网红开始唱了。
“圆圈勾勒成指纹！印在我的嘴唇！”
她一边唱，一边在那儿扭，动作夸张油腻，完全破坏了歌曲原本的意境。
唱完一段，她停下来，跟台下的粉丝互动。
“好不好听？”
“好听！”底下几百号人齐声吼。
女网红得意洋洋。
“这首歌，可是咱们张碧女神的成名曲！”
“全网播放量破亿！”
“也就是咱们张碧，能唱出这种味道！”
这时候，台下有个拿着手机录像的路人，弱弱地问了一句。
“这歌不是向天歌唱的吗？词曲作者是苏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