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站起身，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了一眼。
门外站着的，是冯远。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夹克。
苏晨打开门。
“冯导？”
冯远看到苏晨，二话不说，直接挤了进来，手里还扬着一沓厚厚的剧本。
“苏晨！我操！我可算找着你了！”
他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客厅里那股还没散尽的紧张气氛。
“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小子被绑架了呢！”
他把剧本“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
“看！看看这个！”
他指着剧本的封面。
《刺秦》。
“我筹备了十年！整整十年！我最好的本子！没有之一！”
冯远抓起剧本，翻开其中一页，指给苏晨看。
“荆轲！我要你演荆轲！”
“不是历史上那个失败的刺客！是一个为了天下苍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孤胆英雄！”
向天歌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
苏晨没有去看那个剧本。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冯远。
“冯导。”
他开口。
“我不演。”
冯远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
他举着剧本，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不不演？”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苏晨，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
冯远终于反应过来，他把剧本重重地摔在茶几上，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刺秦》！老子压箱底的宝贝！我为了这个本子，跟投资方磕了多少头，喝了多少酒，孙子都快当烂了！”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你这个荆轲了！你跟我说你不演？！”
苏晨没有看他，也没有看那个剧本。
他的视线，落在主卧那扇紧闭的门上，里面，女儿的哭声已经停了。
向天歌走过来，把一杯温水塞到冯远手里，然后安静地坐回苏晨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冯导，我累了。”
苏晨终于开口，嗓音里带着一股子疲惫。
“演电影差点把命演没了，差点把家演没了。”
“我不想再折腾了。”
冯远愣住了。
他这才注意到苏晨左肩上那块不自然的凸起，注意到向天歌眼底还没散去的红肿。
“张恒那孙子又找你麻烦了？”
冯远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以后不会了。”
苏晨说得轻描淡写。
冯远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没再追问，只是重新拿起那个剧本，硬塞到苏晨怀里。
“我不管！”
冯远耍起了无赖，那股子为了电影什么都能豁出去的疯劲儿又上来了。
“我等了十年，才等到你这么一个能把荆轲魂都演出来的演员！我不管你家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管你打死打残了谁！”
“这个角色，必须是你的！”
“你要是觉得累，行！我给你放假！一个月，两个月，半年都行！等你什么时候歇够了，咱们再开机！”
“你要是觉得钱少，行！片酬我一分不要，全他妈给你！投资方那边我去谈！”
冯远指着苏晨的鼻子，眼眶都红了。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东西！让我这辈子，能拍出一部自己死都瞑目的作品，行不行？”
向天歌看着冯远那副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
她轻轻推了推苏晨。
苏晨低头，看着怀里那沓沉甸甸的剧本，封面上《刺秦》两个字
他沉默了很久。
“剧本，我先留下。”
“有时间，我会看。”
“但我不能保证什么。”
冯远听到这话，脸上那股子绝望才稍微退去一点。
他知道，不能再逼了。
“行！你看！你慢慢看！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