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继续吹，五人胸口的迷你快递柜像五颗小星，一闪一闪地呼应。那道柔软的尾巴——由拖鞋、皮带扣、口琴、软糖、地图拼成的光带——慢慢收拢，变作一条细长的“心跳缆”，缆线尽头遥遥指向城市尽头：一条被夜色抹平的公路，路灯坏了一半，剩下一半闪成心电图。
拇指小人把缆线当跳绳，蹦了两下，缆线发出“咚——咚——”的低音鼓，像给黑夜打拍子。
“好像在说，‘跟我来’。”舟-向抬手遮光看远处，“那边有车站？”
新人格把耳朵贴近缆线，听见里面传来模糊广播：
“零点公交即将进站，请准备好心跳，车票无需打孔，直接盖章。”
缆线拽着他们往公路走，鞋底刚踏上柏油，路面“咔啦”一声裂开方方正正的缝，一座袖珍车站从地底升上来——
顶棚是旧唱片拼的，支柱是磁带，站牌用粉笔写着：
座椅是五只倒扣的行李箱，箱面贴着行李条，分别写着：光、说、唱、长、空。
透明新我们刚坐下，行李箱“咔哒”弹开，各伸出一条安全带，自动系在他们腰间，像提醒：末班车容易甩人。
三、司机是“曾经”
“咚——”
公交进站，车头灯是两颗巨大的“旧我”砝码，一闪一闪。车身漆成深夜蓝，喷满白色小点，像把星空开上路。
车门“嘶——”地打开，司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到鼻梁，只露出下巴的碎胡茬。
“又见面啦，我是‘曾经’，兼职末班车司机，全职把你送去‘再说’。”
一会儿是折纸驿站少年的折痕笑。
原来“曾经”可以有很多副模样，只要他们愿意上车。
四、投币箱是“心跳盖章机”
车门旁没有投币口，只有一只红色小盒，盒面是橡胶印，刻着一颗空心心形。
“投心跳，别投硬币。”司机指了指盒子，“一次一章，盖在掌心，下车验票。”
五人依次把胸口小快递柜对准盒面轻轻一碰——
盒盖“啪”一声，给他盖下一枚发光小印章，印在掌心星印旁边，像给夜空加了颗星。
盖章落下，是个“，”形印泥，正好补全他耳钉缺的小角，像给说话加了暂停键。
印章是“?”形，落在他膝盖胎记上，胎记立刻哼起跑调前奏，像说：准不准都行，先唱。
5 “新”
印章却是空白，没有颜色，没有形状，只有一圈压痕，像给他留的填空题。
五、车厢是“旧我展览”
车内座椅是倒扣的快递柜，每个柜门写着编号：001-999。
车窗不是玻璃，是电影幕布，正播放他们修好的“自己使用说明”
——发光拖鞋夜巡铁轨，替流浪猫照路；
——跑调口琴在ktv救场，把跑调带成群唱；
——成长软糖被小女孩分成六份，分给缺牙的小伙伴；
——空白地图在雨夜展开，脚印指给迷路老人回家的方向。
画面播完，幕布卷起，露出真正的夜色，车窗变成透明，外头路灯依旧坏一半，却因为他们掌心的印章，亮起了另外一半——
星光。
六、报站器是“回声广播”
公交每拐一次弯，车顶喇叭就响起一段回声：
“下一站：‘忘了’，请带好‘记得’。”
“下一站：‘算了’，请带好‘算了也算’。”
“下一站：‘别怕’，请带好‘怕也得上’。”
拇指小人数着站名，发现站序毫无逻辑，却每一站都踩在心跳鼓点上。
车行至“忘了”站，车门打开，上来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怀里抱着空饮料罐，眼神空得能装海。
她没买票，只对“曾经”司机点了点头，司机便把方向盘上的“旧我”砝码掰下一小块，递给她，女孩把碎块塞进空罐，罐子立刻鼓起来，变成一瓶满满的“空气汽水”。
她坐到后排，拉开拉环，仰头喝一口，打了个嗝，眼泪却掉下来，落在掌心，正好洗掉一小片“忘了”。
透明新我我们递过去跑调口琴，女孩吹了一下，口琴发出准得惊人的音准，却在最后一个音故意跑远，像给眼泪留座。她破涕为笑，把口琴还他，下车时朝五人挥手，掌心“忘了”已被眼泪擦成“记得”。
八、过路费是“故事”
车过大桥，桥栏杆是倒插的牙刷，刷毛上串着无数小纸条，像风铃。
“这是‘过路税’，一人扔一个刚编好的故事，别太真，也别太假，刚刚好就行。”
“从前有盏灯，它只照亮别人，后来它累了，就把自己关掉，却发现黑暗中也有人发光。”
纸条落下，桥灯瞬间熄灭，却又在河面倒影中亮起，像回答：关灯也行，光会游泳。
“有个逗号，总怕句子结束，就拼命拖长音，后来它学会画句号，才发现结束也很美。”
纸条落在牙刷栏杆，自动卷成句号形，刷毛不再扎手，变得柔软。
“有个跑调的人，他一辈子没唱准过，却在末班车唱哭了整个城市，城市把他的跑调修成新的准星。”
纸条化作音符，落在水面，漂成一条音轨，公交碾过，发出和声。
“有个长不高的孩子，他用跳绳丈量世界，后来发现，世界也在陪他跳。”
纸条变成跳绳，挂在桥拱，风一吹，跳给整条河看。
“故事被风吹走了，留下空白，让听的人自己填。”
空白纸条飞得最高，把夜空撕出一道口子，露出后面的“再说”。
九、终点是“再说”
公交驶下大桥，前方出现一块巨大路牌，字迹由五人刚扔的纸条拼成：
车门“嘶——”打开，外头是一片旷野，旷野中央摆着五只行李箱，箱面分别嵌着掌心的印章，像给他们准备好的“下一程”。
司机“曾经”到最低，声音却第一次露出温度：
“下车吧，末班车只能开到‘再说’，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踩成 heartbeat 轨道。”
五人下车，公交没回头，车灯渐渐变成两颗晨星，挂在天边，像给夜空点了逗号。
他们站在旷野，掌心印章同时发烫，一条条“心跳缆”钻出，自动铺向前方——
一条发光，一条标点，一条音符，一条箭头，一条空白。
五条轨道交汇成一条，像五股绳拧成一条叫“我”的缆，缆尽头，天开始亮，晨雾散开，露出一块新站牌：
请用余生当枕木，把每一步踩成回车键。
五人互看一眼，笑了，笑得像刚修好的自己，也笑得像还没坏过的自己。
他们抬脚踩上心跳轨道，脚印落下，枕木“咚——”一声，像给世界按了回车，另起一行。
也许‘曾经’正开着另一辆心跳公交，
在下一个路口等你。
‘算了，也算。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