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旦输了”
千仞雪的声音哽咽住，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输了，爷爷会死，怀中这个给予她慰藉的人也会死，她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挣扎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胸腔翻涌。最终，千仞雪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与硝烟的空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轻柔地将沐舟安置妥当，指尖眷恋地拂过她冰凉的脸颊。
随后，她缓缓起身，神圣的天使圣剑在她掌中嗡鸣显现，剑尖拖曳在破碎的瓦砾上，发出刺耳而绝望的刮擦声。
她一步步，如同走向刑场，朝着那个紫黑色的身影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
“你说的对，选择什么，就代表着不选择什么。”她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我不能，再让你们替我背负这一切了，肮脏的血脉代表着不详的命运。”
她微微侧首，回眸一笑，那笑容凄美得令人心碎，金色的眼眸深处，带着死志。
很显然，她已经决定与比比东一同下地狱。
“是你啊”比比东看着那柄指向自己的圣剑，声音竟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甚至释然，“你来杀我么？也好，也好。
“杀了我，延续天使的罪恶吧。死在你的手中，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母亲”一声低不可闻的呼唤，轻得如同叹息，从千仞雪颤抖的唇间溢出。
她闭上眼，双手紧握剑柄，用尽全身力气高高举起，神圣的金芒在剑刃上流淌。
然而，当剑锋带着破空声劈落至中途时，却仿佛被无形的壁垒阻挡，猛地僵滞在半空！
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如同断线的珍珠，重重砸落在比比东沾染血污的脸颊上，留下清晰的湿痕。
那灼热的触感，如同滚烫的烙铁，瞬间刺穿了比比东冰冷坚硬的外壳。自玉小刚死后便冻结如冰的心湖，第一次掀起了剧烈而混乱的波澜。
“懦夫，果然是千家的种。”看着剑后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布满泪痕的脸，
比比东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刻薄与嫌恶，试图维持那份冰冷，但尾音却无法抑制地细微颤抖，“天使家族，果然没有一个是硬气的。
她用言语刺激着，字字如针，一点也没有给千仞雪好脸色。
千仞雪听着这诛心之言，握剑的手剧烈颤抖，那柄曾象征天使荣光的利刃，此刻却重逾千钧。
剑尖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向下沉去，悬停在比比东心口上方寸许，却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始终无法真正落下去。
比比东不依不饶，满是嘲弄与不屑，“心慈手软的孽种！
听着，在我神力恢复之后，千道流那个老不死，我会第一个碾碎！
至于那个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沐舟，我会让她第二个品尝绝望！
她可真是我见犹怜啊，呵，那张脸，想必临死前也会很‘动人’吧？”
“一无所有，什么都会失去，看着所有珍视之人灰飞烟灭！这便是你身为天使后裔应得的报应！”她的话语如同最后的诅咒。
“你你！”千仞雪猛地抬头，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手中剑锋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骤然下压。
寒光几乎要贴上比比东染血的紫袍。
然而，下一秒，那紧绷的脊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垮塌。
她无力地垂下头颅，任由泪水砸落在冰冷的剑身，声音破碎不堪：“不对不起我做不到”
“沐舟”她猛地偏过头，泪水浸湿的鎏金眼眸盈满近乎绝望的恳求
“请命令我吧，命令我用那个‘共犯’的承诺，命令我杀了她！”
千仞雪口中所说的，正是当初请求沐舟使用“忧郁蓝调”探寻真相时，那无条件托付的誓言，也是二人的交易条件。
这种情况下，如果用这种方式，让千仞雪下定决心，对于大局来说，无疑是最快、最“正确”的解决之道。
但是，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沐舟闭上眼，不再看她，“抱歉，我不会以这种方式，代替你做出抉择。如果你如今的行为让你感到痛苦，那便停止吧。”
她再次睁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废墟与强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将一切，交给我便好。麻烦，我来解决！”
“呵呵呵呵，大言不惭！”伴随着一声比一声更清晰、更粘腻的心跳声，比比东竟缓缓站了起来！
紫黑色的邪气如同活物般缠绕着她破损的神躯，她站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精准地扼住了千仞雪的脖颈，如同拎起一只待宰的羔羊，将她提离地面。
“真是愚蠢啊，和曾经的我一样。”比比东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为你创造了绝佳的机会，你却不知珍惜！
真正的王者，是连敌人创造的机会，都不会浪费的。
知道么？孽——种——！”
“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千仞雪被扼得呼吸困难，意识模糊中，喃喃吐出的字句仿佛在告知比比东她已经知晓了全部。
这句语焉不详的话，竟让比比东紫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紊乱。
她手腕猛地一抖，像丢弃一件碍眼的垃圾，将千仞雪狠狠甩飞出去！
“好！好得很！”比比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癫狂，
“既然我的痛苦不足以让你下定决心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你心慈手软的代价！”
她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远处气息奄奄的千道流，周身杀意沸腾如实质：
“我要你亲眼看着，看着这个伪君子、你最‘敬爱’的爷爷，是怎么因为你的一念之仁坠入地狱的！”
比比东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睥睨的意味。
当然，如今的她率先恢复了神力，神威重新开始凝聚，宣告着胜利者的终局审判。
这片大陆的未来，似乎已在她罗刹魔镰的统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