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峪让司机放缓了车速。
他的目光地移到身旁熟睡的人身上，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温柔。
纪槐序睡得很熟。
平日里那双清冷疏离的眼睛安静地阖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可能是因为之前喝了点酒，苍白的脸颊泛着浅淡的绯红，淡色的唇闭着，呼吸清浅。
他歪着头，半扎的发丝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贴在脖颈上，透出一种毫无防备的脆弱感。
与他醒时那个言辞犀利、浑身是刺的音乐家判若两人。
秦峪看着，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睡着了的纪槐序也可爱的要死。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空调出风口的方向，避免风直接吹到纪槐序。
又将自己这边车窗稍稍降下一点缝隙，让新鲜空气流入。
秦峪的动作很轻，生怕一点动静就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车子停在纪槐序公寓楼下，秦峪却没有立刻叫醒他。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一直到纪槐序眼睫轻颤，似乎有转醒的迹象，秦峪也没有移开目光。
纪槐序悠悠转醒，意识尚未完全回笼，眼神里透着几分的迷茫。
他揉了揉眼睛，对上秦峪含着笑意的目光。
“醒了？”
秦峪的声音带着戏谑。
“纪老师，你睡着的样子比醒着可爱多了，安安静静的，不像平时，一张嘴就能气死人。”
纪槐序瞬间清醒。
他耳根微热，瞪了秦峪一眼，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模样，不接他的话茬，语气硬邦邦的。
“到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没忍心。”
秦峪笑着，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况且纪老师睡着的样子这么可爱，我想再多看会。”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促狭的味道。
纪槐序被他这话油得想笑，又碍于刚睡醒没什么力气，只没好气地推开他凑近的脸。
“离我远点。”
“啧，纪老师身上还穿着我的外套呢，用完就丢，好狠的心。”
秦峪故作委屈地往后靠了靠，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纪槐序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秦峪的西装外套。
车内的暖意让他脸颊的温度迟迟未退。
他动手想脱下外套，却被秦峪按住。
“穿着吧，外面冷，明天再还我。”
秦峪的语气不容拒绝，随即又变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当然，纪老师要是想留作纪念，我也没意见。”
纪槐序懒得再跟他斗嘴，白了他一眼，算是默许。
他刚想推开车门，秦峪叫住了他。
“等等。”
秦峪转身，从身旁拿出一个精心准备好的精致小纸袋，递了过来。
“这个给你。”
纪槐序脚步顿住，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警惕和疑问。
“放心，不是炸弹。”
秦峪晃了晃纸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打开看看吧。”
纪槐序迟疑地接过。
纸袋很轻。
他打开，里面是一个柔软的丝绒盒子。
掀开盒盖，一只毛茸茸的、神态矜持又带着点警惕的仿真小猫玩偶映入眼帘，琥珀色的眼睛在车内灯光下显得格外澄澈。
他的动作顿住了，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秦峪看着他细微的反应，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上次那张照片里的，你说狗蠢，没评价猫。
这是我找人定制的，这个神态最像……”
他的语气带着罕见的、不那么自信的试探。
“喜欢吗，纪老师？”
纪槐序的目光从玩偶移到秦峪脸上，看到他眼中那抹小心翼翼的期待，心中的某处仿佛被羽毛轻轻搔过。
他沉默着，没有说谢谢，也没有露出明显的喜恶。
他只是合上盒盖，将纸袋拿在手里，低低地说了声：
“我走了。”
对秦峪来说，纪槐序没有立刻冷着脸把东西丢回来，就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他压下心中的雀跃，轻声道：
“嗯，早点休息。”
纪槐序将纸袋拿在手里，推开车门。
冷风瞬间灌入，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秦峪看着他转身走进公寓大楼，直到那清瘦的背影消失，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脸，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而电梯里。
纪槐序看着金属墙壁上模糊的倒影。
自己身上穿着秦峪的外套，手里拿着那个装着小猫玩偶的纸袋。
他回到安静的公寓，打开灯，将那个小玩偶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了平时放钥匙的玄关柜子上。
那只毛茸茸的小猫歪着头，仿佛在迎接他回家。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玩偶的耳朵尖。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发麻。
——
另一边。
秦峪回到自己空旷的公寓，脸上的笑容没消失过。
他坐在沙发上，没忍住，大半夜的给钱涛发了条信息。
【涛哥，猫送出去了，纪槐序他收了。
钱涛很快回复，言简意赅：
【别再大半夜骚扰我了。另外，纪老师没把玩偶扔你脸上，就算成功。】
秦峪看着回复，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没错，没扔回来，就是胜利。
第二天，纪槐序是被窗外的阳光唤醒的。
他走出卧室，第一眼就看到玄关上那只小猫玩偶，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可爱。
他顿了顿，走过去，像昨晚一样，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
手机响起，是秦峪发来的消息，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讨厌的家伙：【早，纪老师。醒了吗？今天天气不错，记得吃早餐。】
纪槐序看着那条消息，又看了看手边的小猫玩偶，拿起手机，罕见地回了两个字：
【醒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
讨厌的家伙：【醒的好早纪老师。】
讨厌的家伙：【早餐吃的什么？】
后面跟了个小狗探头的表情。
纪槐序走到厨房，看了看空荡荡的料理台，如实回答：
【还没。】
秦峪的消息立刻轰炸过来：
【怎么还不吃早餐。】
【等我一会，很快就给你送过去。】
【想吃什么，豆浆油条？还是粥和小菜？】
纪槐序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几乎能想象出秦峪在那头恨不得立刻飞过来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回复：
【不用。我自己弄点。】
【用。】
秦峪坚持。
【你等着，半小时内到。】
纪槐序放下手机，有些无奈。
这种被人牢牢惦记着、放在心尖上的感觉……
好像还挺好的。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
他打开门，看到秦峪提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