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冰面滑过，带着刺骨的冷。
倩儿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灰白色的石台上。身边星辰和乐天还在昏迷，贝贝缩成一团趴在她胸口，耳朵微微抖着。她动了动手腕，确认药瓶还在腰间挂着，指尖残留着一丝蓝光的余温。
她坐起来，轻轻推了推星辰的手臂。
他猛地惊醒，翻身就站了起来，斩月剑瞬间出鞘半寸。环顾四周后才缓缓收手，低声问：“你没事？”
“我没事。”她说，“但这里不对劲。”
他们脚下是平整的祭坛，可远处的地势突然塌陷下去，一道巨大的冰川裂缝横在前方，像大地被劈开了一道口子。寒气就是从那里涌出来的。
乐天打了个喷嚏，也醒了。他揉着脑袋坐起，刚要开口说话，鼻尖立刻结了一层霜。他愣住，抬手摸了摸，结果手指也被冻住了。
“嘶——好冷！”他甩着手跳起来，琵琶抱在怀里想弹个音暖身，可弦一碰就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直接断了两根。
贝贝从倩儿肩头蹦下来，绒毛都炸开了：“别乱走！这地方连我都扛不住！”
话音未落，乐天已经迈出三步。他的鞋底刚踩上冰面，脚踝就开始泛白，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第二步落下时，小腿已经结满冰壳。第三步还没站稳，整个人就跪了下去，四肢迅速被冰封住，只剩眼睛还能眨。
“完了完了！”他声音发颤，“我要变成新年装饰了吗！”
倩儿冲过去想扶他，手刚碰到冰层就被冻得缩回。她立刻调动水灵根，掌心凝聚暖流贴上去，可灵力刚渗进去就被吸走了，冰没化，她的指尖反而开始发麻。
星辰拔剑就要劈。
贝贝一把扑到冰雕前，尾巴猛地甩出来，毛茸茸的一团直接糊上乐天的嘴，然后用另一截尾巴缠住他脖子，用力一勒。
“你在干什么！”倩儿惊叫。
“救人！”贝贝喘着气，“他快断气了，再不输点热气进来就得冻死！”
只见它尾巴根部鼓起一个包，像是把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全挤了出来。冰层内泛起微弱的粉光，乐天胸口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剧烈咳嗽，一口寒雾喷在贝贝脸上。
“咳咳兔毛味儿的空气真难闻”他哆嗦着说。
贝贝松开尾巴，瘫在地上直喘：“下次你还敢叫我‘小白菜’，我就把你塞进萝卜窖！”
倩儿赶紧扶住乐天肩膀，帮他运功驱寒。星辰蹲下检查冰层残留，伸手摸了摸刚才封住乐天的冰壳，眉头一皱。
“这不是自然结的冰。”他说，“里面有压制灵力的东西。”
乐天靠在琵琶上发抖，牙齿打颤：“那玩意儿是不是专门挑最怕冷的人下手？”
贝贝翻了个身，尾巴卷起半块糖渣按在他脑门上：“闭嘴，补阳气。
这时，倩儿忽然抬头。
她听见了。
很轻的一段旋律，像是有人在唱歌，又像是风吹过裂谷的缝隙。那声音不高，却能钻进耳朵里，在脑子里来回转。
“你们听到了吗？”她问。
星辰摇头。乐天只顾着搓手跺脚。贝贝竖起耳朵，尾巴僵了一下。
“不是声音。”它说，“是记忆里的东西。”
倩儿站起身，慢慢往裂缝边缘走。越靠近，那旋律就越清晰。她发现自己的莲纹在发烫，不是疼，是一种熟悉的牵引感，就像小时候听见钟声那样。
星辰立刻跟上，挡在她侧前方。
冰面湿滑，每一步都得小心。走到离裂缝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地面突然变得不一样。原本灰白的冰层上，出现了三道爪痕，深深嵌入表面，形状奇特，前端分叉如指，后跟宽厚，像是某种巨禽留下的脚印。
她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其中一道痕迹。
刹那间，眼前闪过一道影子。
一只通体赤金的鸟掠过冰面，双翼展开足有十丈长，尾羽拖出长长的火光。它没有鸣叫，可那首歌谣却随着它的身影一起浮现，一句一句飘在空中。
“涅盘守誓”倩儿喃喃念出听到的词。
星辰一把拉她后退：“别碰太久！”
她收回手，心跳加快。那画面消失了，但歌谣还在耳边回荡，像是谁在低语。
“那是凤凰。”贝贝站在她身后，声音少见地认真，“不是传说里的那种，是活过的，真正的守护者。”
乐天撑着琵琶走近，虽然还在抖，但眼神亮了：“凤凰？你说的是那个会烧完自己再重生的神鸟？”
“闭嘴。”贝贝瞪他，“你知道什么，它留下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打卡拍照的。”
星辰盯着裂缝深处，慢慢抽出斩月剑。他将雷息注入剑身，轻轻往前一送，试图探查里面的情况。
剑尖刚触到裂缝上方的空气，就被一股力量猛地弹开。那不是风，也不是实体的墙，而是一种无形的阻力，像是整片空间都被钉死了。
他再试一次，这次用了三成力。
雷光刚蔓延出去，整条手臂就被震得发麻，斩月剑嗡嗡作响，几乎脱手而出。
“进不去。”他收回剑，“里面有禁制，不是我们能破的。”
贝贝跳到裂缝边沿看了一眼，立刻往后缩：“之力压着。”
“所以刚才的歌谣”倩儿看着自己的手心，“是在警告我们？”
“也可能是在选人。”贝贝转头看她，“你听得见，说明它认你。”
乐天一听急了：“等等，我可是天生乐灵体！音乐相关的事情我应该最有感应才对！”
“你刚才都冻成冰棍了，人家凤凰看你一眼都觉得晦气。”贝贝冷笑。
“我那是战术性休眠！”
“那你继续休眠吧，我去挖点雪给你盖上。”
两人吵起来的时候，倩儿再次看向那三道爪痕。她蹲得更低了些，发现其中一道痕迹末端有个小小的凹陷，像是特意留下的印记。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按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画面闪现。
但她听见了更完整的一句歌词。
声音很轻，却像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她呼吸一顿，莲纹突然跳了一下，像是回应。
星辰察觉异常，立刻伸手将她拉开。她踉跄了一下，靠在他手臂上才站稳。
“别再试了。”他说，“这地方不对劲。”
“我知道。”她望着裂缝深处，“可它在找人。也许是我们该来的。”
贝贝跳到她肩上，耳朵贴着她脸颊，小声说：“你要真想进去，得先学会不怕死。”
乐天抱着琵琶凑过来，牙还在打颤：“能不能等我不抖了再说这事？我现在连琴都拿不稳。”
“那你坐着。”贝贝一爪把他按进雪堆里，“别乱跑就行。”
四人站在裂缝前，谁都没再往前一步。
风从深渊里吹上来，带着那首歌谣的余音，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句子。天上没有云，阳光照在冰面上，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倩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
星辰看着她。
贝贝竖起耳朵。
乐天抬起头，鼻尖还挂着冰碴。
她的嘴唇动了动。
突然，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回音。
像是另一个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地唱起了同一句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