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洒在京城西郊。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一栋荒废已久的欧式别墅前。铁门锈迹斑斑,院子里的杂草长得快有人高。
“少爷,就是这里了。”
驾驶位上,一个头发花白、身板却依旧挺直的老者回过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江龙推开车门,扶着张紫月下来。
“有心了,福伯。”
福伯,江家仅存的几位老人之一。当年江家出事,他被提前派往国外处理产业,侥幸躲过一劫。
福伯赶紧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快步上前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嘎吱——
门内的灰尘扑簌簌落下,但里面的景象却让江龙和张紫月都愣了一下。
屋里一尘不染。
一套老旧的红木家具擦得锃亮,仿佛主人只是刚刚出门。
“这些年,我每周都来打扫一次。”福伯的声音有些哽咽,“就想着,少爷您总有一天会回来。”
江龙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回来了。”
福伯抹了把眼睛,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好的证件和一个银行卡。
“少爷,按您的吩咐,都办妥了。新身份,江辰。少夫人的,顾清月。”
他顿了顿,继续说。
“卡里是老奴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钱,还有变卖海外几处产业凑的,大概五个亿。不多,先给少爷您应急。”
“够了。”江龙接过东西,“福伯,江氏集团现在什么情况?”
提到这个,福伯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恨。
“没了。全被瓜分了。当年我们江家主营的能源和地产,现在最大的那块蛋糕,被李家吞了下去。就是那个京城的新贵,李氏集团。”
“李家”
江龙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福伯,从今天起,忘了江龙。我叫江辰。”
他看着张紫月。
“一个,来京城创业的普通人。”
福伯愣住了,他想不通少爷为什么这么做。
江龙没有解释。
敌人不只是地上的豺狼,还有天上的饿狼。在他拥有绝对把握之前,“江龙”这个名字,就是悬在所有亲近之人头上的死亡倒计时。
一个月后。
京城国际会展中心。
一场备受瞩目的商业竞标会正在进行。
竞标的核心,是城南一块废弃的工业用地。因为土壤有重金属污染,加上位置偏僻,几次流拍,无人问津。
但今天,京城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派人来了。
因为有小道消息传出,官方准备在那附近建立一个新的高新科技园区。
“两亿五千万!王总好魄力啊!”
“我看李少还没出手呢,今天这块地,八成还是李氏集团的。”
人群中议论纷纷。
前排,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神情倨傲的年轻人,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钢笔。
他就是李氏集团的少东家,李文昊。
他的目光,偶尔会瞟向会场角落里的一对男女。
男的叫江辰,女的叫顾清月。
一个月前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外地人,注册了一家叫“起源科技”的空壳公司,最近在圈子里很是活跃。
李文昊嘴角挂着轻蔑。
京城这潭水,是两个外地人能趟的?
“四亿!”
李文昊终于举牌,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全场。
价格直接跳了一亿五千万。
会场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李家看上的东西,没人敢抢。
主持人正要落锤。
“五亿。”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是那个叫江辰的年轻人。
李文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江龙脸上。
“朋友,懂不懂规矩?”
江龙仿佛没听见,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主持人。
“你!”
李文昊气得发笑。
“六亿!”
“七亿。”江龙的声音依旧平淡。
“八亿!”
“十亿。”
江龙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好像报出的不是钱,而是一个个数字。
会场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十亿,买一块废弃的污染地?疯了吧!
李文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然知道这块地的潜力,可十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心理价位。
他死死地盯着江龙,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逞强的痕迹。
可对方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十亿一次!”
“十亿两次!”
“十亿成交!”
锤声落下。
江龙站起身,牵着张紫月的手,在全场瞩目的目光中,朝外面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再看李文昊一眼。
“好,很好!”
李文昊气得浑身发抖,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黑豹哥吗?帮我‘请’两个人。对,一男一女,刚从会展中心出去让他们知道知道,在京城,饭可以乱吃,地,不能乱拿!”
地下停车场。
江龙和张紫月刚走到车边。
七八个穿着黑色背心,满身横肉的壮汉,就从几个承重柱后面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朋友,等一下。”
刀疤脸拦在车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我们李少想跟你交个朋友,让你把刚才那块地,吐出来。”
江龙拉开车门,让张紫月先坐进去。
“我要是不呢?”
他关上车门,转过身,看着刀疤脸。
“不?”刀疤脸笑了,露出一口黄牙,“小子,我看你是真不懂京城的深浅。今天你要是不断条腿,都对不起你这张狂的脸!”
他大手一挥。
“给我上!留口气就行!”
几个壮汉狞笑着,捏着指骨,一步步逼近。
江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最前面的一个壮汉,砂锅大的拳头即将砸到他面门的时候。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壮汉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脸上的狞笑凝固,双眼瞪得滚圆,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紧接着,他额头上的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冒了出来。
“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不止是他。
所有围上来的壮汉,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
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连站都站不稳。
扑通!扑通!
下饺子一样,七八个壮汉,全都跪倒在了江龙面前,牙齿咯咯作响,连头都不敢抬。
刀疤脸的反应最是夸张,他不仅跪下了,裤裆处还迅速湿了一大片,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滚。”
江龙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
那群壮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屁滚尿流地逃向了停车场出口,连头都不敢回。
江“辰”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张紫月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担忧。
“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对付苍蝇,有时候拍死比赶走更省事。”
江龙发动了汽车,缓缓驶出停车场。
他拿出那个老旧的按键手机,拨通了侯坤的加密号码。
“殿主。”对面传来侯坤沉稳的声音。
“李家,查得怎么样了?”
“查清楚了。李氏集团的背后,是京城一个半隐世的武道家族,陈家。李文昊的母亲,就是陈家的嫡女。而且”
侯坤顿了顿。
“陈家,跟当年追杀您的天机阁,有过一些生意往来。”
江龙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挂掉电话,看了一眼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老婆,坐稳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京城的水,才刚刚开始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