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陆离白天在黑煞门练习混元桩和内练法,晚上则回到泥瓦巷,在黑影的辅助下克苦修行。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在日益壮大,并且变得更加凝练,内练法的运转也渐渐有了些模样,体内那股热流不再四处乱窜,而是开始能够被初步引导。
与此同时,他也并未放松对赌坊的警剔。
陆离变换方式,不再仅仅远远观望,而是偶尔会装作路过,或者在闲聊的老人那里,旁敲侧击地提及赌坊的事情。
这一日,他终于在赌坊附近的酒楼里,从酒楼食客的口中,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消息。
“听说有个看场子的,卷了赌坊一笔钱,跑路了……赌坊的刘管事发了大火,私下派了不少人出去找呢,不过好象没找到。”
“狗咬狗而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赌坊的钱也没那么好拿,也不看看那些人是什么人,怕是一家老小都得遭殃。”
“可不是么,听说家眷什么的,男的通通卖到矿场当了奴隶,女的则是被卖到了暗娼馆……”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说点别的,听说最近去往南阳县的道路不太平?”
“嘘,小点声,那是闹邪崇了,据说凶的很,死了不少人……”
“……”
“嘿,愣什么神?赶紧把这些潲水搬走,臭死了。”
酒楼伙计骂骂咧咧的声音将陆离从偷听中惊醒,他看了一眼伙计,默不作声的将装满潲水的木桶从厨房搬到后院的门口,而后抬上驴车。
得益于近来练武的成果,满满一桶潲水,搬起来也毫不费力,一连搬了十几桶,也就微微喘气而已。
“喏,你的工钱。”
搬完了潲水,酒楼伙计抬手丢过来了三枚铜板,转身就要离去。
陆离当即将其唤住:“等等,不是说好了五个大钱么?”
“什么五个大钱,就三个,爱要就要,不要就还给我。”
说着,伙计作势欲抢,却被陆离一把捏住了手腕。
伙计手腕被捏,顿时痛呼一声,想要挣脱,却感觉手腕象是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他这才惊觉,眼前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响、任劳任怨的穷小子,手上的力气竟大得出奇。
陆离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往常原主为了不丢失这份活计,被伙计偷偷克扣一两个大钱,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声张。
但现在可不一样。
他可不是原主的性子。
“说好的五个大钱,你只给我三个,你说……我要是找掌柜的评评理,你觉得会如何?”
闻言,伙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尤其是手腕上载来的痛楚让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捏碎了。
当即疼得龇牙咧嘴地从怀里又摸出两枚铜钱,扔在陆离面前。
“给你给你!快松手,快松手。”
陆离松开手,默默将铜钱捡起,放入怀中。
这点钱对他如今而言,已不算什么。
但必要的掩护措施,却不能不做。
如今看来,效果还是挺好的。
至少赌坊那些人到现在都还没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他看了一眼揉着手腕、眼神惊疑不定的伙计,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酒楼后院。
走在泥瓦巷潮湿肮脏的小路上,陆离心中思索着方才听到的消息。
卷钱跑路明显就是个幌子,对赌坊而言,他拿走的那些钱算得了什么。
多半是人不见了,找不到,所以才用卷钱跑路来掩饰,以此来防止引起的官府的注意。
只是那些人下手之狠,祸及家眷的行为却是他没想到的,估计也是怕家属闹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解决后患。
也正是这种行为,才让陆离心中更加警剔。
赌坊的平静之下,恐怕是暗流涌动,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会不会查到自己的身上。
可惜,自己终究实力不足,不然直接将赌坊连根拔起不就行了,又何必象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必须尽快练出劲力……”
想到这里,陆离当即加快了脚步。
………
翌日。
黑煞门。
如往常一般,练习了一上午的桩功与内练法,陆离并没有急着去膳堂,而是找到了正在教授新人的师兄秦良。
“秦师兄。”
“陆师弟?”
看到陆离的到来,秦良愣了愣:“已经到了饭点,师弟怎么不去膳堂?”
“有事想向师兄请教。”
说着,陆离看向了秦良正在教导的新人。
此人名唤王全,也是贫苦人家出身。
据说连拜师所需的费用,都是靠着在暗娼馆做皮肉生意的姐姐所提供,就为了他能够出人头地。
因此在黑煞门中,可谓是练功最为克苦的那一批人,来的最早,走的最晚,即便是陆离也自愧不如。
可惜他的资质也一样不算好,来了半个月,却连桩功都站不象样。
故而除了秦良以外,门中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搭理这种没有任何结交价值的资质愚钝之辈。
也就只有秦良这位心善的师兄会耐着性子,为期讲解桩功中的疑难。
见两人似乎有事要谈,王全赶忙朝着陆离行了一礼,随后便跑开了。
等他走后,陆离才道:“秦师兄,我在内练法上有些困惑,气血运转日渐纯熟,但始终感觉隔着一层,难以凝练成真正的劲力,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窍门?”
秦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陆师弟的进度倒是不慢,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所在。”
说着,他示意陆离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耐心解释道:
“我门所修武学,混元桩是根基,壮大气血,打熬筋骨。内练法则是桥梁,意在引导气血,凝练升华。所谓劲力,并非凭空而生,它本质是气血高度凝聚而成。”
“你会觉得难以练成,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和自身的基础有关。”
“就好比桩功是水,内练是舟,水涨方能船高。”
“桩功的火候不到,气血不足,劲力便是无源之水,不过我看师弟桩功扎实,此点不必过忧。”
看着陆离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秦良笑了笑。
“说白了,就是需要水磨工夫,当然,若有足够的血食药材补充精气,这个过程会快上许多。”
“就象其他武馆家境富裕的弟子,有药浴、药膳供养,往往一两个月便能练出劲力,而我们这些普通人,哪怕是天资出众,也同样是快则半年,慢则一两年,都是常事。”
陆离点头。
有了秦良的解释,他倒是能明白了。
无法就是气血还不够强,没等达到量变引起质变的程度。
也难怪人家说穷文富武,练武还当真是吞金兽。
看样子,自己狩猎外出的计划还真的是要提前了。
尤豫了一下,陆离又问:“秦师兄,那练出劲力之后,与寻常人相比,究竟有何不同?”
“哈哈,看来师弟还是很好奇的。”
秦良朗声一笑,站起身来,“也罢,今日便让你直观感受一下。”
说着,便领着陆离来到了院墙的角落,这里放着一块硕大的铁木桩子。
这种木材质地坚硬,刀斧难破,通常被武馆用来当作练习拳脚的目标。
也不知道放这院子里多久了,上面明显能够看到很多拳脚留下的痕迹。
“看好了。”
秦良并未像陆离想象的那样扎马运气,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伸出手,轻描淡写地朝着铁木拍去。
动作看似不快,也无风声。
但就在手掌触及铁木的瞬间,陆离清淅地听到一声轻微的滋声。
紧接着,那块铁木桩子便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开来,散落了一地。
并且隐隐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气息。
见此情景,陆离瞳孔微缩,心中无比震撼。
不可思议!
这还真是人力能够做到的吗?
他自问现在力气大增,但要象秦良这样,一掌就把这种质地坚硬的木头拍的四分五裂,却还是做不到的。
充其量也就是一掌把这木桩子打飞,然后自己的手疼的个半死
这一巴掌要是拍在人脑袋上,那不得象拍西瓜那样直接爆开?
“这便是劲力。”
秦良甩了甩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凝于一处,透体而入,可刚可柔,刚时开碑裂石,柔时则可渗透脏腑,伤人于无形。”
“拥有劲力,才算是真正踏入了武者的门坎,十来个寻常壮汉,也难以近身,哪怕是遇到邪崇,也不会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等死。”
他看向陆离,正色道:“劲力加持之下,不仅攻击力大增,反应、速度、耐力,乃至抗击打能力,都会远超常人。更重要的是,唯有练出劲力,才能开始修炼我黑煞门的密功,包括黑煞掌。”
陆离深吸一口气,朝着秦良郑重一礼:“多谢师兄指点,师弟明白了。”
亲眼见识到劲力的威力,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一定要练出劲力。
但凡他有着秦良师兄的实力,晚上偷摸着去找到赌坊的管事人,一巴掌拍下去,哪里还需要担惊受怕。
“好好练吧,以你的悟性和克苦,练出劲力是迟早的事。”
秦良拍了拍陆离的肩膀。
“去吧,膳堂的饭菜快凉了。”
陆离点头,再次道谢后,转身走向膳堂。
用过膳食之后,陆离正打算离开黑煞门,准备前往城外,利用黑影掠夺生机的能力,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些野兽来加快气血凝练的进程。
可刚走到前院,便看到院门处走来一行人,径直朝着正堂方向走去,引得院中一些正在休息或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
这不禁让陆离心生好奇。
黑煞门虽对外开放授艺,但平日少有这等阵仗的外人直接闯入内院。
而且看这架势来踢馆的?
没由来的,陆离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陆师弟,怎么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陆离回头,是周凝萱师姐。
她正从内院出来,而自己却是恰好挡在了她的前面。
陆离急忙避让到一边,而后行礼,顺带着好奇问上了一嘴。
“周师姐,这些人是来干嘛的?看着不象是来拜师学艺的。”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周凝萱了然地点了点头,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
“他们啊,是来发布委托的。”
“委托?”
“恩。”
周凝萱耐心解释道:
“咱们黑煞门在这蒙特内哥罗县里也算有些名号,门下弟子,尤其是练出了劲力的正式弟子,实力不俗,所以时常会有些富商、大户,甚至镖局找上门来,请门中的好手帮忙解决一些事情。”
“比如护送重要的货物经过不太平的地段,或是大户人家需要护卫,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总之都是一些需要武力,且有一定风险的事情。”
“但是给出的报酬也很是不菲,算的上是家境贫苦的弟子们主要的收入来源。”
陆离闻言,心中一动。
“那具体有多少呢,门中允许弟子接取这样的委托吗?”
“当然允许,门内甚至鼓励实力足够的弟子去接。”
周凝萱笑了笑,“毕竟这既能磨练实战,又能为门派扬名,还能让弟子自身获利,算是三赢。
至于报酬,则视委托难度而定,最简单的护送任务,可能也就几两银子。
但如果是危险的,则是几十两到上百两不等。”
这么多!
陆离暗暗咋舌。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要是他也能接的话
见陆离一副意动的神色,周凝萱柔声道:“师弟还是莫要多想,通常来说,至少需要练出劲力,成为门中承认的正式弟子,才有接取委托的资格,而且很多委托都要求多人协作,以确保成功率和减少伤亡。”
“所以师弟还是好生练武,早日步入练劲吧。”
陆离闻言,点了点头。
对方说的没错,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多谢师姐提点,我明白了。”
说完,陆离便迈开步子,大步离去。
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凝萱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武道之路,何其艰难。
哪怕只是入门的练劲,也让无数人为之困顿。
更何况练劲以后,还有更加折磨人的养血
这些年,从黑煞门走出去的练劲武者不乏少数,可真正能够养血有成的,却是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