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领着秦万林,脚步不停,径直朝内坊出口走去。
秦万林跟在后面,眼角馀光扫过父亲腰间那个不起眼的【储物袋】。
刚才父亲买了两件法器,护盾是给自己的,而那柄青锋剑……
他心里一动,有了猜测。
行至一处人流稍稀的街角,秦万林紧赶两步,凑近父亲,压低嗓子:
“父亲,那柄【青锋剑】……是给林风的?”
秦陆没停步,侧头瞥了长子一眼,嗯了一声。
得到确认,秦万林心头念头急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试探:
“父亲,您特意为他购置法器……是想让林风,彻底为我秦家效力?”
秦陆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对儿子能迅速看透自己的用意毫不意外。
他并未隐瞒,坦然道:
“是,为父确实想将他招揽入我秦家。”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坊市深处,仿佛穿透屋宇望见了青阳城,语气笃定:
“此子身负气运,天赋更是难得。他独自一人修炼便可登仙,心性坚韧,修炼之克苦,犹胜于你。依为父观之,他破境速度极快,想必此刻……已踏入炼气二层了!”
“炼气二层?”
秦万林低声重复,心中快速衡量着。
一个如此年轻、天赋卓绝、且与自己家族渊源颇深的炼气二层修士,若能真心归附,对刚刚踏上仙途的秦家而言,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他瞬间明白了父亲的用意,重重一点头:
“父亲思虑周全。此等良才,若能真心归附,确是我秦家之幸。”
父子二人说话间,已穿行过内坊相对繁华的街道,走到了棚户区范围,前方便是笼罩着薄雾,通往坊市出口的信道。
喧闹的人声渐渐被隔绝在外。
秦万林看着出口的方向,再次开口问道:
“父亲,阵法师之事既已委托百晓阁发布,我们此刻……是直接返回青阳城了吗?不在这里等侯消息?”
秦陆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摇头道:
“傻小子,你以为这青石坊是凡俗客栈,想住多久住多久?此地生活成本极其昂贵!栖云栈最简陋的静室,一晚也要一块下品灵石!阵法师行踪飘忽,任务何时有人接,何时能谈妥,何时能启程,都是未知之数。干等下去,灵石流水般花销,哪里耗得起?”
他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语气带着散修特有的精打细算:
“灵石得用在刀刃上。与其空耗,不如先回去等。百晓阁的凭证木牌在手,若有阵法师接了活儿,他们自有法子通知咱们来接洽,安心回吧。”
秦万林这才恍然,脸上微烫。
他只顾着阵法之事,竟忘了这最实际的消耗。
父亲在修真界多年,这份对资源的吝惜与算计,正是他所欠缺的。
“原来如此,是孩儿思虑不周了。父亲说的是,在此空等确非良策。”他心悦诚服。
说话间,两人已踏出坊市。
穿过那层薄雾屏障,真正离开了青石坊地界,秦万林下意识地,肩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丝。
比起坊市内时刻提防高阶修士和暗处危机的压抑,外面仿佛……安全了那么一点。
就在他心神稍懈的刹那,身旁的秦陆脚步未停,目光平视着前方荒凉的丘陵,象是随口提起一件陈年旧事,语气平淡无波:
“哦对了,万林。”
秦万林闻声侧头:“父亲?”
秦陆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点回忆的意味:
“上次为父独自来青石坊,回去晚了那么久,你可知是为何?”
秦万林微微一怔,完全没料到父亲会在此刻此地提起旧事。
那次父亲迟迟未归,府中上下忧心忡忡,母亲更是寝食难安。
“为……为何?”
疑惑升起,他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秦陆依旧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象在说别人的遭遇:
“因为……为父在归途之中,被人埋伏截杀了。”
“什么?!”
秦万林猛地停住了脚步,愕然转头看向父亲,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竟有如此凶险的遭遇,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是怎样的生死一线?
秦陆感受到儿子的震动,侧过脸,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依旧平缓:
“幸好早年挣扎时攒了点保命的东西,勉强拼掉了对方,不然……你这辈子就真见不到为父了。”
他目光扫过四周看似荒凉的山野:
“出了坊市,不等于就安全了,甚至可以说,坊市之外才更加危险。这修真界,处处是坑。杀机,往往就藏在你觉得最安稳的时候。别松懈,小心为上。”
秦万林望着父亲平静无波的侧脸,听着这平淡话语下惊心动魄的过往,巨大的后怕和寒意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父亲这是在用血淋淋的亲身经历,给他上课!
他方才那一丝松懈,在父亲眼中,恐怕就是致命的破绽!
他狠狠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色凝重,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的乱石、枯木、山坳的阴影。
他重重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决:
“孩儿明白了!定当谨记于心,时刻警剔!”
秦陆看着儿子瞬间调整好的紧绷状态,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赞许。
这一次,他用最平淡的语气,为这初入仙途的长子,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
关于修真界那无处不在的残酷!
不再多言,秦陆袍袖一拂,祭出那艘【破风鸢】,身形一跃而上:
“走!”
秦万林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跃上【破风鸢】。
一注入灵力,【破风鸢】便发出低沉的嗡鸣,稳稳离地数尺,随后骤然加速,化作一道灰影,贴着起伏的丘陵低空疾掠。
凛冽的风瞬间扑面而来,刮得人脸颊生疼,方才坊市的喧嚣与温热被彻底抛在身后,只剩下脚下飞速倒退的枯黄草色与嶙峋怪石。
秦万林站在父亲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以抵抗风压。
他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青石坊。
顿了顿,随即收回目光,眼神如刀锋般扫过荒丘,眼神中多出了一份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