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古镇，周军家。
周军端起酒杯，向着对面的三哥小超市的采购负责人敬了一杯酒，又很自然地塞下三个红包。
周军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合同，语气欢快道：
“三位，我都说了，岩古镇的助商扶持政策获得名额中肯定有我一个，你们还不信。”
“我都说了，我这豆腐绝对没问题，镇长吃了都说好。”
三人拿起合同看了看，又放下，又拿起，随后彻底放下合同，一脸狐疑地看着周军。
“周总，不是我们不信你，联合拿下政策扶持很正常，但你真的能跟方信合作吗？”
三人眼睛中流露出浓厚的怀疑，他们是真不敢信啊。
周军的弟弟周宏当着他们的面说要搞方信，周军作为周宏的哥哥，能跟周宏打成合作？
开玩笑诶，那可是你亲弟弟，你亲弟弟都不管？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周军基本不管周宏，但再怎么说也是亲弟弟，所有他们很难相信方信跟周军达成了合作。
“合同在这儿，你们还不信？我敢伪造公章？”周军有点急了，这什么意思。
这可是他花了三十几万买过的纸啊。
“不好说……”有人沉默了一下，搞得对面的周军也沉默了。
04年山城省是很疯狂的，偷鸡摸狗是正常，还有假装警察去抓人的，堪称牛鬼蛇神齐聚一堂。
伪造公章，好象很正常。
我的钱啊……周军心中怒吼，他预感钱没了，三十几万，要卖三十万斤豆腐的啊。
但他又说服不了对方，确实，如果对方是自己的话，也不会信。
“周总，你能让方总来证明，我们也可以相信这个公章。”有人掏出了红包准备还给周军。
开玩笑，红包确实重要，但因为一点红包采购了可能有问题的货，丢了采购这么肥的饭碗，他们还是没有这么蠢。
“那肯定没问题。”周军语气坚定，但怎么听都很虚弱，他预感不太可能。
就方信那个不要脸的劲，还有这种几天赚到一万多纯利的算计，他感觉不太可能。
啪嗒，沉闷的声音想起，方信让人放下莲藕筐子，走进了屋内看着几人。
“周哥，你不是说可以帮我加工一下藕粉吗，我来了。”方信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但这话刚说出来，就看到周军略带感谢地看着自己，象是看救星一样。
周军对面的三人放下了红包，一种狐疑的样子看着自己。
“方总，你确定你跟周总合作并拿下了岩古镇的助商扶持计划名额？”
有人直接询问方信，他们都是相互见过的，他们所在小超市的购买藕都是他们去找方信进货的，相互都认识。
“那不是有合同吗？我们都一家公司的啊，只是我大老板而已。”
方信眨了眨眼地实话实话，确实他跟周军都是汉方人力公司的股东。
至于汉方农业嘛，别问。
“你不是跟他弟弟周宏，关系有点不太好嘛？”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
“周总又没对我做啥，况且还真金白银的支持了我，我为什么要跟他有仇。”
方信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是他的心里话，他跟周军确实没仇怨，要是周军想弄他，不会等到现在的。
看着这面前这一幕，他大概猜到了这是什么事情。
如果说服了三人，周军的豆腐大概率能进入者三家小超市。
算了，帮一把吧，毕竟他对藕粉加工不熟，还需要周军的经验。
“如果没有周哥的帮助，我大概率是很难通过助商扶持政策的审查，你们也知道政府的钱可不好拿。”
方信面不改色地说话，听到这句话，三人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地收下了红包。
“行，我们相信你方总，毕竟你可是出了名的好人。”
三人有些感叹，毕竟方信是能给他们算运输损耗的人，跟方信做生意真的很安心。
周军嘴角抽搐，他想说点什么，方信，好人？他很难评价。
他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怎么都无法让三人信服的事情，方信几句话就做到了。
这真的是人吗？他有点感慨。
“那周总，我们就按最开始的约定，一天三百斤豆腐送到我们超市。”
“我们这边是四百斤。”
“我们这边是三百斤。”
很快三人就走了，等到三人走之后，周军才松了口气，有些复杂地看着方信。
他本以为方信会看戏的，想不到方信会帮他一把。
“这次多谢了，兄弟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周军有些感激道。
“你帮我看看怎么加工成藕粉吧。”
周军愣住了，他就意思一下，好家伙，你还不客气啊。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人把莲藕搬运进了自己家的豆腐工厂。
“首先，这个东西很多时候跟做豆腐其实区别不大，先洗干净，然后在掺水和打碎，不过水和莲藕的比例要琢磨一下。”
周军腾出了一台小的压榨机器，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先是三斤水一斤藕这样丢进去粉碎。
很快就出来了白色的藕渣与白色的藕水。
将藕水沉淀一会后，倒掉了表面的水分，露出了白中偏黄的块状物体。
周军将块状物铲出来，直接放在一个用竹子编织的大筐中，然后放到太阳下晾晒。
“这个东西其实跟豆浆差不多，只是我这儿没有烘干设备。”周军感叹。
方信点了点头，很东西都大同小异，比如大棚蔬菜，都是大棚内种植，只是肥料还有温度这些细节不一样，这也是他找周军的原因。
7月的山城省很热，热到能让非洲人中暑，很快块状物就被晒干成了白中偏一点点黄的藕粉。
方信尝了一下，味道清甜不腻人，是他心中藕粉的味道。
“周哥，这次就多谢你了，这是三百块，感谢你帮你试出了很多细节，以后我的藕粉就放在你这里做。”
看着方信的钱，周军愣了一下，他本来只是想回报一下方信帮自己一把的，想不到方信还要给钱。
“我不是说了嘛，免费的。”他也有些生气了。
“这不一样，亲兄弟都要明算帐，你做了活肯定要有报酬的。”
方信没太多白嫖的想法，准确说藕粉加工这件事上是不能白嫖的。
比如这种加工的事情，你不给钱人家就会敷衍你，少一个工序比如防腐，到了消费者手上坏掉，那是要亏大发的。
就象是牛马的价格只能请到牛马，一分钱一分货。
“那你还让我入股那个烂玩意？还让我掏几十万？”说到这个周军就来气。
至于说周宏，两人都没提，因为不重要。
“这不一样，你出了事我也要担风险的，我肯定要收点精神损失费。”
方信摆手，开玩笑，在商言商，他拿出来的是自己的名声，周军肯定要承担一点代价比如金钱，毕竟是周军当时求人。
他要是谈判中处于劣势，不管对方是周军还是谁，大概率都会狮子大开口。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坦诚还是不要脸了，以后你也别叫我周哥了，受不起，叫名字就行。”
周军有点惊叹了，这种事一般人会找个高大上的理由找补，但方信丝毫不在意脸面，直接就说了真实原因。
一时间他不知道方信是不要脸还是坦诚了。
“行了，你自己买两台烘干设备和清洗设备，我以成本价给你做藕粉得了。”
周军说出了这个话，因为他感觉很心安，方信是很无耻和不要脸，但跟他做生意不用担心太多东西。
只是一个简单的加工费其实很多东西就能看出来了，因为这年头很多人习惯白嫖，方信这种一点事情都要给钱的，其实很少。
一个合格不乱搞事的合作伙伴是非常难得的，这意味着方信不会在他背后捅刀子和搞他。
舍弃一点利润，换一个合作伙伴，划算。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谢了。”方信一听，他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但知道自己赚了就行。
看着方信远去，周军想到对方在外人面前给自己面子，自己那个亲弟弟却一次次坏自己的事情和面子。
“找个理由把他给我打一顿，并扣他半个月工资。”周军还是气不过，找到工厂的一个小组长，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