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什么情况？
我今日摆渡许仙已经完成，应该回归现世的升龙湖景区才对。
为何我的耳边，却莫明其妙的，陡然出现了一道和尚的声音？
张涛猛然惊醒，走出船舱，顿时愣住了。
举目四望，杨柳依依。
一个俊朗非凡的中年和尚，正站在岸边，卓尔不群。
此时天色已晚，钱塘江潮起潮落，夜风显得格外冰冷。
然而这位和尚却一身单衣，丝毫不惧冰寒，越发显得潇洒不羁。
眼见张涛走出船舱，和尚立刻双手合十，打了佛门嵇首，慈眉善目的朗声笑道：
“船家，贫僧法海，乃是镇江府金山寺的僧人。
这三年来，贫僧在西湖夕照山雷峰塔挂单，侥幸成为雷峰塔首座。
如今贫僧三年任期已满，准备返回金山寺。
只因贫僧今日进城采买许久，一时间耽搁了时间，出城已无船只可渡。
如今天色已晚，钱塘城的城门也关闭，贫僧无处留宿。
眼见暴雨将至，不知船家您，可否行个方便，让贫僧夜宿船中？”
不得不说，法海的卖相很不错，不但宝相庄严，而且面带慈悲。
让人一看就能心生敬仰，疑似遇到了一位得道高僧。
然而熟知白蛇故事线的张涛，却对法海没有任何好感。
若非眼前这秃驴，许仙哪怕和白蛇结婚，其实也能幸福一生，而不至于命运坎坷。
法海拆散了许仙夫妻，将白蛇镇压雷峰塔，强迫许仙给他当徒弟几十年。
一直到多年后，许仙和白蛇之子许仕林，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高中状元之后。
许仕林以当朝国运震慑，权势加身，这才迫得法海低头，乖乖放白蛇出塔，让许仙一家人得以团聚。
“法海此人，虽说一心普渡苍生，一生都在降妖除魔，也算一代高僧。
但此人功利心太重，为成功可以不择手段，若是成功论英雄，似乎也无法让人诟病。
”但许仙是我二弟，站在我的立场，我和法海之间，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张涛很快想明白一切，也不搭理法海，拿起船浆，转身就要划船离开。
长生摆渡人，只渡有缘人！
但摆渡是双向的，乘客可以选择张涛的船，同样的，张涛也可以选择拒载。
毕竟说到底，这里是岁月长河，也不是现世的升龙湖景区。
身为长生摆渡人，张涛感应到历史乘客之后，他是否愿意摆渡，这取决于他的心意。
小船儿随波逐流，在灰蒙蒙的暮色之中，渐行渐远。
法海站在岸边，几片柳叶随风落下，他顿时惊呆了。
须知这三年来，法海坐镇西湖雷峰塔，看似闭关修炼，实则暗中指挥着众僧，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哪怕法海有作秀和刷脸，故意炒作名声的心思。
但他的确当得起“大师”二字。
哪怕在这小小的钱塘城，只要法海一亮法号，那也是百姓敬重，无不拜服。
可眼前小小的摆渡人，居然不给面子？
饶是法海佛法精湛，如此被人无视，他也有些面子挂不住。
法海强忍怒火，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船家，贫僧知道要求过分，但……贫僧可以加钱！”
张涛一言不发，背对着法海划船，小船距离岸边码头越来越近。
“船家，只要你让贫僧上船，贫僧给你黄金一两，不，十……十两！”
抬头望着天空乌云一片，隐隐电闪雷鸣，法海顿时有些急了。
别看法海很厉害，能够降妖除魔，就连千年白蛇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法海并不能人前显圣，更不能在“世俗地界”轻易地动用法力。
一旦暴雨落下，法海不过肉体凡胎，在雨中风餐露宿一宿，明天肯定生病。
试问法海，如何愿意？
在法海看来，十两黄金，如此天价，应该可以了吧？
当然，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等真正上了船，法海有的是手段收拾张涛，让他乖乖将钱吐出来。
然而让法海愕然的是，张涛依旧对他不理不睬，只是闷头划船。
眼看船儿已经划远，即将消失在茫茫水天之间。
法海怒从心生，忍不住一声怒吼：“船家，即便你不愿渡贫僧，你是否也该给贫僧一个理由？”
理由？
张涛一愣，旋即大笑：“和尚，我便给你一个理由！
和尚，你身为出家人，本当六根清净，你却功利心太重，刻意结交西湖书院的‘首席学子’梁英，押注此人能当状元，此乃其一！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只因我不愿渡你，你便心生‘嗔痴’二念，还以黄金利诱，妄图置我于暴雨黑夜，生死风险之中，此乃其二。
身为神僧弟子，和尚，你却一心往上爬，名义上普度众生，实则自私自利，只为自身前途，此为其三！”
乌篷小船上，张涛一身斗笠蓑衣，迎着江风傲立船尾，声音高亢，随风滚滚而来。
法海脸色大变，如雷轰顶。
“至于其四，和尚，乃是你这法号‘法海’二字。”
什么！
听着张涛随着江风而来的声音，法海气急败坏：“船家，你刚才说那三点，虽然贫道不敢苟同。
但你如此曲解贫僧，贫僧慈悲为怀，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可你居然诋毁贫僧的法号，你！”
“你什么你！”
张涛大笑：“所谓法海，无非就是‘法力无边，海裂山崩’之意。
和尚，你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你若真能法力无边，又何必有求于我？
和尚，你若真能海裂山崩，又何必畏惧这暴雨黑夜？
似你这等狂妄之徒，想要我载你，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张涛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钱塘江之中，彻底无形。
当张涛消失的瞬间，天空中雷霆滚滚，乌云彻底遮盖天地。
咔擦！
电闪雷鸣之间，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瞬间淹没了天地。
整个钱塘古城都弥漫在江南烟雨之中，法海任凭漫天暴雨落在身上，却一动不动，久久无语。
许久，法海这才擦了擦朦胧双眸的雨水，重重吐了一口浊气。
他眼中满是羞愧，双手合十，对着张涛消失的茫茫江面，语带复杂的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
风声、雨声，钱塘江的滔滔江水之声。
声声入耳。
张涛划船远离法海之后，并未急着入睡，而是点亮节能灯，坐在船舱中看书。
说来也是奇怪，眼前这些源于宋朝的科举资料，在现世升龙湖景区，张涛一个人都看不进去。
然而在类似宋朝的白蛇世界，张涛却看得入迷，只觉越看越有意思。
不知不觉之间，张涛困意袭来，倒头就睡。
“爸爸，醒醒，快醒醒。”
一阵软酥酥的小女孩声音，让张涛从迷迷糊糊之中苏醒。
睁开眼，张涛这才发现，此时的现世，距离他梦入白蛇世界，并没过太长时间。
远方，夕阳初坠。
头顶一架飞机呼啸而过，爆发出轰隆之音。
眼前，是一个公主裙的小女孩，梳着两条小哪咤般的冲天辫，正俏皮的盯着张涛看了又看。
眼见张涛苏醒，小女孩顿时开心地提起裙摆，在张涛面前旋转：“爸爸，好看吗？”
“二丫穿什么都好看。”张涛笑道。
李姐的兄嫂都在海上出事，只留下女儿孤苦伶仃，被李姐抱来当亲女儿一般养着。
为了不让二丫有童年阴影，李姐谎称张涛是爸爸，张涛既然答应了此事，自然要好好演戏。
更何况，二丫这个小女孩，不但长得漂亮，而且乖巧懂事，非常让人喜欢。
“爸爸，这是你给妈妈的工资，妈妈带我去买的喔。
妈妈说，这是爸爸给二丫的礼物，谢谢爸爸。”
小女孩开心地牵起张涛手：“爸爸，赶紧回家吃饭吧，妈妈正在做饭。
算算时间，饭菜应该快好了喔。”
行！
张涛心中一暖，顺手打开船舱的储物柜，递给小女孩一盒巧克力。
“哇，爸爸，这是给我买的吗？”
小女孩顿时眼睛一亮，兴奋极了。
“当然。”
张涛捏了捏小女孩陶瓷般的娃娃脸，宠溺地笑道：“赶紧吃吧，爸爸处理点事，几分钟后，咱们就回家，如何？”
嗯嗯！
小女孩抱起巧克力礼品盒，蹦蹦跳跳地跳下船，却忽然皱起眉头。
“爸爸，妈妈说吃糖不好，巧克力含糖太多，吃了会蛀牙，还会长胖，妈妈不让我吃。”
说着说着，小女孩偷偷地盯着巧克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明显很纠结。
“没事二丫，你就吃一块，剩下的放在我这里。
以后你过来玩，偷偷地吃，咱们不告诉妈妈，如何？”
还能这样？
小女孩惊呆了：“可是爸爸，这……这不是骗人吗？骗人鼻子要边长的。”
“不是骗人，这叫听爸爸的话，乖，自己去玩吧，就在岸边，别走远了。”
张涛笑道。
“爸爸万岁！”
小女孩再无任何心理负担，开心地蹲在岸边吃巧克力，一脸幸福。
“如果我夺走了许仙的白蛇，那我儿子不就叫许仕林？不对，张仕林？”
怀着几分饶有兴趣，张涛返回船舱，捡起角落里，那本无人能看到的古书，轻轻地翻开。
“长生摆渡人：张涛。”
“剩馀寿元：31年。”
“修为境界：略微虚弱的凡人。”
“力量：1点。”
“当前功德：10点。”
看完自己的属性之后，张涛顿时一愣。
剩馀寿元依旧是31年，并未因为张涛在白蛇世界吐纳练功而改变，对此，张涛有心理准备，并不失望。
毕竟练武吐纳是能改变体质，让自己更健康。
当如果每次练武吐纳都增加寿元，那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而这“当前功德”，似乎不对劲？
如果张涛没记错的话，他上次摆渡许仙，张涛得了2点功德，本就没有消耗，一直存着。
这次摆渡许仙，按理说，也是1点功德，合计2+1=3点功德才对。
可这多出来的7点功德，又是怎么一回事？
沉思之间，张涛手指在“当前功德”后方的“叹号”上，轻轻地划过。
“功德：10点。”
“您本次返航途中，触发了【摆渡事件·错位时空】效果，意外邂逅了中年时期的法海，并和法海结缘，得到功德7点。”
啊这？
张涛惊呆了。
我明明没有摆渡法海，而是选择了拒绝，一走了之，居然得了7点功德？
什么情况？
张涛正疑惑，忽然发现“功德7点”后方，还有一个小叹号，赶紧触摸。
顿时，一串解释文本，凭空显现了出来。
“法海因为从小到大，太过于顺风顺水，以至于有些目中无人，心高气傲，为多年后白蛇水漫金山寺，文曲星许仕林前来复仇，卖下来祸根。
但因为您蕴含佛法哲理的怒喝，法海站在暴雨中的钱塘江岸边，足足一天一夜，壑然领悟。
因为您的帮助，法海提前参悟大道，佛法越发精进，从此变得谦逊，功利心也少了几分，隐隐有了成为‘一代高僧’的趋势。
您改变了法海的未来人生轨迹，可谓是功德无量，功德+7。”
原来如此！
看完之后，张涛恍然大悟，再无疑惑。
“也就是说，我身为长生摆渡人，就算不摆渡历史乘客。
但如果我能点化乘客，也能得功德，而且这个功德，恐怕还不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对于以后遇到不爽的人，直接选择拒载，张涛终于不再担心。
“您目前拥有功德10点，可兑换力量1点，或者寿元10年，请选择兑换目标。
【当您功德积累满100点之后，开启第三种兑换资源，具体物品情景期待。】”
还能这样？
望着古书上再次浮现的文本，张涛顿时陷入了尤豫。
哪怕不用脑子去想，张涛也知道需要100功德才能兑换的东西，肯定非同小可。
可问题是，哪怕摆渡许仙一个月，也就30功德而已。
这玩意可遇不可求，不是说张涛已经经历过两次，就会不断进入第三次，第四次。
而且张涛也无法保证，每次都能渡化别人，或者拯救什么精怪。
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不过是肉体凡胎的凡人而已，唯有增加自身实力，才能在异世界更好地活着，而不用担心被人整死。
100功德兑换的东西虽好，暂时距离我太远……”
张涛不再尤豫，手指在“力量”二字上，轻轻地划过。
顿时，一道金光自古书而出，瞬间复盖张涛全身。
这次还好，浑身没脏东西出现。
但张涛敏锐感觉到，他的视觉、听觉和嗅觉，以及身体综合素质，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长生摆渡人：张涛。”
“剩馀寿元：40年。”
“修为境界：平平无奇的凡人。”
“力量：2点。”
“当前功德：0点。”
寿元居然从31年，直接涨了9年？
修为境界也从“虚弱不堪的凡人”，升级到“平平无奇的凡人？”
爽！
用10点功德兑换1点力量，果然，这才是如今阶段，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张涛兴奋之下，翻开下一页。
“乘客：许仙。”
“年龄：15。”
“修为境界：平平无奇的儒家童生、身体健康的凡人。”
“被摆渡次数：3。”
“对您的好感度：10。”
“因为您的慷慨相赠，得到‘皇冈密卷’许仙，如有神助，在一个月后的府试，有了榜上有名的可能，对您的好感度大幅度提升。”
果然！
只要我对乘客好，乘客就会反馈更多的好感度！
还真是双喜临门！
张涛大喜，就要合上古书，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候，当张涛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下一页之时，顿时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
却见古书的这一页上，竟然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