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黑衣人见顾长卿动作笨拙,闪避间毫无章法,分明是没练过武的迹象,不由冷笑出声:
“还以为是个硬茬子,没想到是个废物。”
他心中轻视,便拎着刀,一步步逼近,口中嘲弄道:
“小子,遇到我们,只能说你命不好,下辈子投胎,走路记得带眼睛!”
话音未落,手中钢刀已化作寒光,朝顾长卿脖颈横斩而来!
顾长卿是真不想在此纠缠,况且他虽然身负【霸王之勇】的巨力,但毕竟缺乏实战经验和武技招式,面对这迅疾一刀,心中不免慌了下。
不过,也仅仅是一下而已。
千钧之际,【霸王之勇】加持下,他猛地一个侧身。
铛!
黑衣人的钢刀险之又险地擦着衣襟,斩在旁边的青砖墙壁上,溅起一溜火星。
那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刀,居然被这个不会武功的废物躲开了?
他心头一阵羞怒,刚要顺势挥出第二刀,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袭来。
再一抬头,只见一只拳头已破空而至,速度很快,但招式却平平无奇,毫无武技韵味可言。
黑衣人下意识面露不屑,准备格挡后反击。
然而——
嘭!
一声沉闷巨响!
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他胸口。
黑衣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透体而入,五脏六腑移位,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巷壁上,滑落在地,再无声息。
巷子瞬间陷入死寂。
另一名黑衣人瞅见同伴惨状,不由得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拳头,又携着风声,朝他当头砸来!
不同于被一拳秒杀的同伴,这名黑衣人感受到那拳头带来的压迫感,顿时浑身汗毛倒竖,心生恐惧!
好在,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挥刀格挡。
嘭!
又是一声闷响!
终究慢了一线,拳头先一步砸中黑衣人肩胛。
钢刀脱手飞出,他整个人也如被蛮牛撞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黑衣人头目,以及凌无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怔了一下。
尤其是凌无辰,这两名黑衣人的实力他方才领教过,都是实劲小成的好手,刀法狠辣,配合默契。
就算是他,想要解决也需费一番手脚,绝无可能象这般,两拳便干净利落地解决战斗!
这个身穿顾家护卫服饰的人,实力竟如此强悍?
他认识顾家不少人,如柳雨烟、顾惊鸿,还有几个实力不俗的护卫教头,但对此人却毫无印象。
顾家何时有这号人物?
巷内光线昏暗,凌无辰借着缝隙透入的微光,匆匆瞥了一眼那人的侧影和模糊面容。
只觉那身形轮廓似乎有些熟悉,但急切间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思绪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头目眼见两名手下瞬间被废,又惊又怒,厉喝一声:“找死!”
旋即舍弃凌无辰,手中钢刀挽起一片森寒刀光,气势汹汹地朝顾长卿扑杀而来!
顾长卿眉头紧皱,对方恐怖气势,不敢硬接,只得凭借【霸王之勇】加持,连连后撤躲闪。
方才解决两名黑衣人,全靠出其不意和绝对的力量碾压。
这最后一名黑衣人有了防备,且实力更强,再想凭借蛮力轻松拿下,已然有了难度。
好在,巷内非他一人。
凌无辰只是短暂喘息,便持剑从侧翼杀来,剑光点点,直取黑衣人头目要害。
霎时间,黑衣人头目以一敌二,刀光剑影交错,竟仍能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然而,越打下去,黑衣人头目越是心惊。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顾家护卫,力量大得离谱,每一拳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比之强身境都不弱!
可偏偏此人招式粗陋,毫无章法,只会仗着蛮力硬撼。
但再加之一个剑法精妙、轫性极强的虹剑武馆天才,如此缠斗下去,自己恐怕真要阴沟里翻船,把命丢在这里。
念及此,他又一刀震开凌无辰,借着凌无辰剑上载来的反震之力,足下猛地蹬踏墙壁。
身形如大鸟般向后翻腾,竟是毫不尤豫地选择了撤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深处。
凌无辰还想提气再追,但手臂伤口鲜血汩汩涌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阵眩晕袭来,只得作罢。
至于顾长卿,见那煞星退走,毫不恋战,以极快的速度搜了下两名黑衣人,便沿另一个方向遁去。
凌无辰捂着流血的手臂,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心中疑惑更深。
“这人……越看越觉得熟悉……”
“其侧脸轮廓,怎么看着有点象那晚……姐姐赠予花牌的顾家三少爷?”
但这个念头也就闪了一下,便过去了。
谁不知道顾家三少爷顾长卿文不成武不就,别说方才那般力大无穷,能提剑舞两下都算不错了。
封住手臂几处穴道止血,担心黑衣人去而复返,凌无辰不敢在此久留,辨了下方向,忍着伤痛,匆匆离去。
……
经过巷中的意外遭遇战,顾长卿一路疾奔,穿街过巷,在临近白麓书院的一条僻静处,脱下护卫服,调整了呼吸,这才朝着书院大门走去。
心中,则回想先前交手。
“【霸王之勇】加持下的力量确实强悍,足以碾压大部分实劲武者。但……终归只是蛮力。”
“那黑衣人头目的力量或许不如我,但刀法狠辣,战斗经验丰富,真生死相搏,我未必能讨到好处。”
“看来,光有力量还不够,有机会,必须学些正经的武技招式”
这般想着,他随着人流走进了白麓书院。
今日是公榜之日,书院门口至公告墙前,早已是人头攒动,喧声鼎沸。
学子、家仆、看热闹的挤作一团,翘首以盼。
有书院之人正站在高凳上,手持朱笔,在巨大的榜单上一个接一个地誊抄着被录取者的姓名。
顾长卿挤到前面,目光从上至下扫过。
榜单上已然写下了二三十个名字,未看到自己的,却看到一个熟悉名字。
“哈哈!中了!我中了!”
人群中,曹锦飞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
“长卿兄!长卿兄!”
他方才就瞥见了顾长卿,好不容易挤了过来,兴奋得语无伦次:
“你看!你看!我名字!在上面!哈哈哈!”
激动了好一阵,他又把顾长卿拉到一旁人少处,压低声音:
“长卿兄你看,我没骗你吧?张师兄能量大得很!
你把茹画姑娘那花牌借我耍两天,下次考核,保证让你名字也出现在这榜单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神秘道:“而且,我再跟你透露个消息,白麓书院每年不是都有‘俊才’评选吗?”
“那可是了不得的荣誉,有了这名头,在书院里好处多多!张师兄在‘俊才’评选上,也能说得上话!”
顾长卿闻言,只是笑了笑,道:“花牌今日未曾带在身上。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哎?你能有啥事啊?”曹锦飞拉住他,“我这天大的喜事,你不陪我庆祝庆祝?”
“确有要事。”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顾师弟。”
顾长卿回头,见一青年走来。
这青年,他上次去季夫子院子时见过,似乎是季夫子之子。
曹锦飞见得这青年,眼中顿时迸发精光,“季景逸季师兄?!”
“我爹让你过去一趟。”季景逸看着顾长卿,语气平淡说道。
曹锦飞愣了下:“……季夫子?找长卿兄?”
……
将顾长卿送至季文镜书房门口,季景逸心中疑窦。
这位顾北云的弟弟,听说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可又好象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能让父亲面见两次。
“有劳季师兄。”顾长卿对季景逸行了一礼,推门而入。
书房内,季文镜正端坐于书案之后,低头凝视着案上一纸。
“曲尽江空人独立,清辉如练满襟怀”
“写的不错。”
季文镜心中感叹,听得动静,抬起头,目光落在顾长卿身上,眼底深处掠过赞赏。
顾家此子,往日声名不显,只道是个庸碌纨绔,谁曾想,竟深藏不露,内秀其中。
先是考核时那首气象不俗的“故园”诗,如今又有这辞藻清丽的《秋水花月夜》,连监院张大人见了都击节称赞。
原本还打算今日放榜,再好好考较一番此子根底,但这首《秋水花月夜》一出,考验倒显得多馀了。
不过,该确认的,还是要确认一下。
他放下手中词稿,站起身,语气平淡道:“前日予你的《大干诗词史册》,研读得如何了?”
顾长卿拱手:“回夫子,翻阅了部分。”
“恩。”季文镜点点头,又道:“那我且问你,‘秋水长天共一色’,此句之后,该当何如?”
顾长卿眸光微凝!
这分明是他为红画舫茹画所作的《秋水花月夜》开篇之句。
季夫子如何知晓?
“夫子,此词……并非《大干诗词史册》所载。”
季文镜却摆摆手:“你只管说出下句即可。”
“孤鹜斜阳入画来。”顾长卿依言答道。
季文镜脸上顿时浮现笑容,抚须道:“《秋水花月夜》……是你所作吧?”
“是学生拙作。”顾长卿带着疑惑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