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的清晨，李家庄笼罩在一片难得的祥和气氛中。虽然年景不好，但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
灶台上，李赵氏正在准备一顿特别的早餐——鸡蛋羹。那是专门为家宝做的，因为今天是小年，要祭灶神。
”待会儿看着点火！别太大了！”，”鸡蛋金贵着呢，蒸老了可就浪费了！”
家宝摇摇晃晃地跑到灶房门口，咿咿呀呀地叫着：”蛋蛋吃蛋蛋”
”哎哟，我的大孙子知道要吃蛋羹了！”李赵氏顿时眉开眼笑，”等等啊，奶奶这就给你蒸！”
鸡蛋打好了，李赵氏加了点温水，仔细地撇去浮沫，然后撒上一点点盐和猪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饿死鬼投胎啊？”一眼，”就知道吃！”
时间过得特别慢。觉得好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其实才不过一刻钟。她不停地咽着口水，肚子叫得越来越响。
终于，李赵氏揭开锅盖，一股白汽腾空而起，带着诱人的蛋香。鸡蛋羹蒸好了，嫩黄嫩黄的，象一块巨大的琥珀，还在微微颤动。
”家宝，来吃蛋羹了！”李赵氏高兴地招呼孙子。
她小心地盛出一碗蛋羹，吹凉了，喂给家宝。家宝张开小嘴，吃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沾着黄色的蛋渍。
”看什么看？”的目光，立刻呵斥道，”这是给家宝补身体的！没你的份！”
家宝似乎很享受这种专属的待遇，吃得特别香。有时他还故意咂咂嘴，好象在眩耀自己的特权。
这时，李大柱从外面回来，闻到蛋香，笑着说：”哟，今天吃蛋羹啊？”
”是啊，给小年祭灶神，顺便给家宝补补身体。”李赵氏说，”这孩子最近瘦了。”
李大柱似乎也想吃蛋羹，但李赵氏完全没有分给他的意思：”就蒸了一碗，都给家宝吃了。你一个大男人，跟孩子抢什么？”
李大柱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渴望的目光，心里似乎有些不忍，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家宝吃了一半，似乎饱了，开始玩勺子，把蛋羹搅得到处都是。
”哎哟，我的小祖宗，别玩了！”李赵氏赶紧制止他，但语气里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
最后，家宝只吃了半碗蛋羹，剩下的都被他玩得不成样子。李赵氏把剩下的蛋羹划拉划拉都自己喝了。
”，想什么呢？”同村的小花路过大门口，看到她发呆，好奇地问。
小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小声说：”我刚才看见你奶奶给家宝蒸蛋羹了。真香啊，我在外面都闻到了。”
”你尝了吗？”小花问。
”我就知道。”小花叹了口气，”我奶奶也是，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弟弟。女孩子就是命苦啊。”
两个女孩默默地发着呆，各怀心事。突然觉得，也许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命苦？其他有弟弟的女孩，是不是也都过着同样的生活？
傍晚，李赵氏又开始准备晚饭。惊讶的是，她居然又拿出了两个鸡蛋！
”家宝中午没吃够，晚上再给他蒸一碗。”李赵氏对秀娟说，”这孩子正在长身体，得多补补。”
蛋羹的香味还是飘了出来，弥漫在整个院子里。每呼吸一次，都能闻到那诱人的香味。她的肚子叫得更响了，胃里象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她突然想起以前过节时，奶奶也蒸过蛋羹。那时候家宝还没出生，奶奶破天荒地给了她一小勺。那滋味她至今还记得，又香又滑，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可是自从家宝出生后，她就再也没尝过蛋羹了。所有好东西都是弟弟的，她连边都沾不到。
晚饭时，李赵氏又蒸了一碗蛋羹，全部喂给了家宝。家宝这次吃得特别香，把一整碗都吃完了。
”娘，”她轻声问身边的秀娟，”不能吃？”
秀娟叹了口气，把女儿搂进怀里：”因为因为弟弟是男孩啊。”
”男孩就可以吃蛋羹，女孩就不能吃吗？”不解地问。
秀娟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女儿解释这个世道的不公，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睡吧，明天娘给你找点好吃的。”
中午，李赵氏又蒸了蛋羹给家宝。没有站在旁边看，而是主动去院子里干活。眼不见心不烦，她这样告诉自己。
但蛋羹的香味还是飘了出来，勾起了她的馋虫。咽了咽口水，继续扫地。她扫得特别用力，仿佛这样就能把饥饿和委屈都扫走。
家宝吃蛋羹时，故意咂咂嘴，好象在眩耀。假装没听见，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这时，李大柱从外面回来，看到女儿在扫地，又看了看正在吃蛋羹的儿子，似乎有些过意不去。身边，塞给她一小把炒豆子：”偷偷吃，别让奶奶看见。”
秀娟点点头：”但是千万别让奶奶知道，不然娘又要挨骂了。”
她扫地扫得特别干净，洗碗洗得特别仔细，照看弟弟特别用心。李赵氏虽然还是经常骂她，但偶尔也会说一句：”还算有点用。”
还有一天就过年了。盼望着过年，盼望着那碗属于自己的蛋羹。
她会偷偷想象那碗蛋羹的滋味：应该是又香又滑，带着淡淡的咸味和猪油的香气想着想着，她就不觉得饿了，不觉得委屈了。
虽然生活很苦，虽然所有好东西都是弟弟的，但 学会了在苦难中查找希望。一碗蛋羹，一点炒豆子，半个窝窝头这些微小的快乐，支撑着她度过一个个艰难的日子。
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也能经常吃到蛋羹，也能有自己的新衣服，也能被奶奶疼爱。只要她努力，只要她等待，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这个苦命的孩子，在不公平的待遇中，早早地学会了忍耐和希望。她知道，与其抱怨得不到的东西，不如珍惜已经拥有的，期待即将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