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没有接通。通信器里只有冗长的忙音，冰冷地重复着。
白一然看了姜玺年一眼，没说话，掐断了第二次尝试。
他身后的士兵已经将需要撤离的oga和伤员清点出来了，准备撤离。
张晚走到姜玺年面前：“姜神，我知道你不会走。哪怕是违抗命令，你也会留下来阻止他们拿到数据。”
姜玺年没应声，只是看着他。
张晚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会打狙。指挥官的狙击记录，是我刚入校那年破的。”他抬起手，指了指下方那条被夜色笼罩、通往实验室的唯一路径，“我就在这里，给你守好这条路。”
张晚话音刚落，其馀剩下的人也纷纷表态。
他们都是帝国未来的军人，有血性有担当，在这种节骨眼上，不可能当逃兵。
白一然盯着姜玺年看了几秒，转身对身旁的士兵低声快速交代了几句。
那名士兵点点头，立刻带着集结好的队伍离开。
送走第一批人，白一然重新走回姜玺年面前：“第一和第二小队已经从其他局域登岛策应。空中舰队今天早上就能到达指定位置。姜同学，你确定要违抗命令，留在这里？”
“中将。”姜玺年的侧脸在微弱的天光下显得异常坚定，“我们等不到早上。他们已经在实验室内部，最迟今晚，一定能拿到数据并撤离。一旦数据被带出岛屿，再想拦截就难了。”
“想过后果吗？违抗军令，即使成功，事后也可能面临严厉处分。”
“处分我认。”姜玺年回答得没有一丝尤豫，他抬眼看向白一然，琥，“但眼下我不可能撤走。当逃兵，我做不到。”
白一然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突然抬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发出沉闷的声响，“好小子！”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些欣赏，“说说你的计划。”
姜玺年立刻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在泥地上快速划拉起来。白一然和其他留下的学生也围拢过来。
白一然站在一旁，看着姜玺年条理清淅、语速平稳地部署任务，恍惚间通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这行事风格，这说话的语气，简直跟那位有十成十的像。
姜玺年布置完毕，扔掉手中的石块，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还是那句话，我们的目标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所有人，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一旦事不可为，立刻按备用方案撤离。”
“明白！”众人压低声音，齐声应道。
“好，”姜玺年深吸一口气，“检查装备，按计划进入伏击位置。行动。”
特殊频道的修复比他们预想中的快很多。
姜玺年他们刚在缺省的伏击点趴下，定位通信器里就传来柴校长焦急的声音：“这里是军校临时指挥部，收到请回复！重复，这里是军校临时指挥部，收到请回复！”
姜玺年压低声音按下通信键：“姜玺年收到。姜玺年收到。”
柴校长快哭了，声音有些哽咽：“姜同学，汇报现在的情况。”
姜玺年一边警剔四周，一边言简意赅的将现在的状况汇报给柴校长。
讲完，那边静了一瞬。随后传来沉聿冰冷的声音：“姜玺年，谁允许你违抗命令，擅自作主的？”
白一然心里一紧，对姜玺年伸手，示意他把通信器给自己，由自己来解释。
姜玺年没给。自己还不是正式军人，最大的处分不过是记大过，失去这次进入预备役的机会。但白一然不同，他是现役军官，违抗军令，很可能被降职，甚至上军事法庭。
沉聿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迫感通过电流传出：“知道后果吗？”
姜玺年喉结滚了一下，低声回答：“知道。”
沉聿忽然笑了一声，在这种气氛下显得格外阴森：“希望你是真的知道。”
这种语气，沉聿应该是气得冒烟了。
姜玺年张了张嘴，放软声音：“一切处罚，我一人承担。”
“想当英雄？”沉聿的声音冷硬，“你有这个资格吗？”
姜玺年沉默片刻。如果这是最后的通话，他不希望是以这种争吵和冰冷的警告结束。
他吸了吸鼻子，忽略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温柔开口：“沉聿……”
旁边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众人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直接喊出指挥官的名字。
姜玺年想说的话很多，但此刻到嘴边的只有一句：“你平安回来了吗？”
那头停顿了大概两秒，才传来沉聿听不出情绪的回答：“恩。”
姜玺年松了口气，彻底放心：“那就好。”
说完，他不再给沉聿说话的机会，直接将通信器调回了静默状态。
扫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人，做了个手势。众人立马从吃瓜状态闪现回来。
沉聿盯着被挂断的通信器，愣了十几秒。
他和蒋中青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气还没喘匀，就听虎蜂小队回来的人在和柴校长汇报情况。
听到姜玺年和十几个alpha学生不肯走，要誓死守卫数据的时候，浑身血液直冲脑门，眼前闪过黑斑，差点没站稳。
这个小混蛋……
柴校长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不停的用手帕擦汗。
蒋中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试图缓和气氛：“那什么……小年弟弟也是顾全大局，有勇有谋……”
沉聿一个眼神扫过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蒋中青后半句话硬生生噎在喉咙里，摸了摸鼻子，选择闭嘴。
上次见沉聿气成这样，还是几年前在西部和谈会上。那几个老油条出尔反尔，在谈判桌上漫天要价，下了桌就撕毁协议。
沉聿当时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第二天就直接带着舰队压境了，三个月不到，西部彻底改姓。现在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蒋中青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屁股，小年弟弟，你保重。
和姜玺年预想的一样，凌晨四点左右，他们开始往外撤。
起初只是几个打头阵的，被他们悄无声息的用刀放倒。接连出来两队，都是如此。
里面的人察觉到不对劲，第三波人出来时，脚步明显放慢，端着枪，警剔的扫视着四周。
“有埋伏！”其中一个低吼一声，抬手就朝姜玺年他们藏身的大致方向扫了一梭子。
子弹打在树干和泥土上，噗噗作响，碎木和土屑飞溅。
“趴下！”姜玺年压低声音，一把将身边一个同学的头按下去。子弹擦着他们头顶飞过。
对方不再试探，火力瞬间变得密集起来。显然，他们意识到悄无声息地撤离已不可能，打算强行突围。
“张晚！”姜玺年对着通信器低喝。
“在！”
“打掉那个喊话的机枪手。”
“收到。”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下方那个正在疯狂扫射的武装分子应声倒地，机枪哑火。
“漂亮！”韩允柯低赞一声，趁机探头，一个点射，放倒了另一个试图捡起机枪的家伙。
对方被这精准的狙击震慑住，火力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分散！找掩护！他们有狙击手！”下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喊声，说的是东部方言。
剩下的人立刻散开，借助树木和残垣断壁作为掩体，开始有组织地还击。子弹象雨点一样泼洒过来，压得姜玺年他们几乎抬不起头。
“不能让他们形成火力压制！”姜玺年对身旁的白一然喊道，“得把他们逼出来！”
白一然点头，从战术背心上摘下一枚烟幕弹，拉开拉环，奋力扔向对方藏身的局域。
嗤——浓密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遮挡了视线。
“韩允柯，左边交给你！钱浩，宋启明，右边！其他人跟我从正面压上去！注意交叉火力！”姜玺年快速下令，声音在枪声中依旧清淅。
“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