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周离烈说完,张恒说道:“若我失败了,自己就已经死在那魔修手中了,用不着你放什么狠话,而且你又没有什么损失。”
周离烈笑道:“说的也是。
他话音刚落,方才屋内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外面的守卫。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地踹开,两名守卫手持长刀冲了进来,将张恒围住。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名守卫警剔地盯着张恒,另一人则快步走到周离烈身旁。
周离烈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无妨,我方才让他施展一下灵力,让我看看病到什么程度了,哪知他没控制好力道。”
张恒立刻会意,装作徨恐的样子连连拱手:“是在下鲁莽了,惊扰了周丹师,实在抱歉。”
两名守卫狐疑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其中一人弯下腰,检查了被劈成两半的木床,发现切口平整光滑,显然不是寻常手段能做到的。
他低声对同伴道:“这般威力,哪里是练气四重的修士能够爆发的?至少也是练气后期的修为……”
另一人盯着张恒看了半晌,突然厉声道:“下次注意点!若是伤到少爷,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说罢,又转向周离烈:“少爷,你累不累,要不要属下把他赶出去?”
其实是怕周离烈被挟持,来找个理由将张恒支开。
周离烈摇头道:“不必,这位道友也是无心之失,你们先出去吧,我还要继续问诊。”
待守卫不情不愿地退出房间后,周离烈起身将房门关上,又在门框上贴了一张隔音符。
他转身时,眼中的醉意已经消散了大半。
“你服下滞生丹多久了?”
周离烈直截了当地问道。
张恒回答道:“应当有个八九日了。”
周离烈眉头一皱,说道:“有些久了。取出一些血来。”
张恒伸出右手,指甲将指肚一划,鲜血流了出来。
周离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接住血滴。
血液在玉瓶中呈现出诡异的灰绿色。
他凑近闻了闻,脸色更加凝重:“毒性已经深入血液,确实有些棘手。”
他抬头看向张恒,问道:“一般滞生丹都是为了控制他人而下,都会留一些暂时性的解药,你身上可还有?”
张恒点了点头,说道:“有。”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青色丹丸,递了过去。
周离烈接过仔细端详,又刮下少许粉末尝了尝,点头道:“有这暂时性的解药作为参照,会容易许多。”
他边说边走向角落里的药柜,翻找起来,却发现全是些枯萎腐烂的药草。
“我都已经这么久没有炼过丹了吗?”
周离烈喃喃自语道。
他看向张恒,说道:“我这里药材不全,欲要去药材铺采买一些,你若是无事,可以随我一同去药材铺采购。若是有其他要事,三日后再来取解药便是。”
张恒闻言挑眉,说道:“你现在就为我炼制解药,就不怕我拿到解药后直接跑路?”
周离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忽然轻笑出声:“跑便跑了,救你一条性命,就当是为我自己积些阴德。”
他说到“积阴德”三个字时,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墙上那幅女子画象。
“毕竟……她生前最是乐善好施。”
张恒听到“积阴德”三个字,本能感觉有些不妥,不过见到周离烈一脸平静,他二人又是刚刚见面,便不好说些什么。
“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陪周丹师去药材铺了。”
张恒拱手道。
周离烈点点头,将那些枯萎的药材都收入袖中。
二人一同走出房门时,守在院外的两名守卫立刻迎了上来,躬敬行礼:“少爷。”
“这位便是我的朋友了,日后他若来访,不必阻拦。”
周离烈淡淡吩咐道。
守卫面露难色:“这……家主有令……”
周离烈冷哼一声:“怎么,我现在连见什么人都要经过家族允许了?况且,是你们两个把他放进来的,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你们。”
见守卫还要辩解,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要说了,我要去采买药材,准备开炉炼丹,你们还要拦着不成?”
此言一出,两名守卫顿时喜形于色。
其中一人连忙道:“少爷想通了?属下这就去禀报家主!”
另一人则殷勤地跟上:“少爷要去哪家药铺?属下给您引路。”
看着周离烈在守卫的保护下远去的背影,张恒摸了摸下巴,而后转身离开。
……
周家,后院。
茶室内,檀香袅袅,两位须发皆白的族老正围坐在一张黄花梨木茶案旁。
案上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茶汤澄澈。
“这新到的云雾茶,倒是比上次的更为醇厚。”
一位穿着褐色长袍的族老轻抿一口,缓缓说道。
另一位灰袍老者正要接话,突然“砰”的一声,茶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守卫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放肆!”
灰袍老者重重放下茶盏,茶水溅在案上,怒喝道:“谁准你这般无礼?”
守卫慌忙单膝跪地,抱拳道:“几位长老恕罪!是……是少爷他……”
“烈儿怎么了?”
褐袍老者猛地站起身,茶盏被衣袖带倒,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少爷他……他愿意重新开炉炼丹了!”
守卫激动地说道。
茶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可是知道这周离烈有多倔。
本来的打算就是等那阴煞宗的魔修离去,而后再慢慢开导周离烈,哪知他竟自己好了。
他们早已与那郑强交涉过了。
那人这几年一直徘徊在此处,自然不是闲的了,而是在找什么东西。
每月的月圆之夜只是来柳溪堡找点乐子,再加之并未闹出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只是偶尔杀死几个凡人,无伤大雅,他们也就听之任之了。
褐袍老者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守卫的肩膀:“此话当真?你莫不是在诓骗我等?”
“千真万确!”
守卫连连点头,道:“少爷方才亲口说的,现在正要去药铺采买药材呢!”
灰袍老者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动:“烈儿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可是家主又去劝说了?”
“不是家主。”
守卫摇头道:“是少爷的一位朋友前来求医,少爷诊治后就突然说要炼丹了。”
“朋友?”
褐袍老者皱眉,问道:“烈儿这些年深居简出,哪来的朋友?那人姓甚名谁?”
“这……小的不知。”
守卫迟疑道:“只知是个年轻修士,少爷吩咐日后他来不必阻拦。”
几位族老交换了一个眼神。
灰袍老者忽然抚掌笑道:“好啊!既然能让烈儿重拾丹道,想必是至交好友。你且去告诉家主这个好消息,再派人暗中跟着,看看那位‘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守卫面露难色,见到少爷那位朋友的就两人,他来此报信,另一人陪着少爷去了,哪里能找到那人啊?
灰袍老者看到那守卫的神色,不由得一皱眉,道:“我周家的人遍布整个柳溪堡,还找不到一个外来人?”
守卫值得连连称是。
守卫领命退下后,茶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褐袍老者重新坐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新换的茶盏:“这么多年了,烈儿总算是走出来了。”
“是啊。”
灰袍老者望着窗外飘落的树叶,轻声道:“以烈儿的炼丹天赋,我周家以后未必不能更上一层楼。”
他忽的问道:“烈儿那个朋友你怎么看?”
褐袍老者抿了口茶,思索片刻,道:“若他真的是烈儿的至交,自然是皆大欢喜,以后也是我周家的朋友,要若是怀着其他心思,我周家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