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弼叛降的消息像一道惊雷,炸得洪志明心神俱震。咸鱼墈书蛧 追嶵新璋踕他不顾客房内的礼仪,当即起身,快步走向府外,正好撞见前来探望的吴三桂。
“长伯,杏山突发叛降,事态危急,我必须立刻返回平叛!”洪志明语气急切,眼神里带着血丝,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援军和粮草之事,还请你即刻答覆!再晚一步,杏山就彻底完了,到时候宁远也危在旦夕!”
吴三桂看着洪志明焦急的神色,知道事不宜迟,也不再绕圈子,缓缓开口:“督师,末将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将宁远城外的荒滩借给辽武营驻军,同时援助一百石粮草、二十副草药,助你暂渡难关。”
洪志明心中一喜,刚要道谢,就被吴三桂的话打断:“但,督师也需答应末将两个条件,否则,末将实在难以向麾下将士交代,也无法向朝廷解释。”
“你说!只要能救杏山,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洪志明咬牙道,他知道,吴三桂必然会趁人之危,提出苛刻的条件,但眼下,他没有选择,杏山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第一,辽武营入驻荒滩后,需受末将节制,所有军事行动需提前报备,未经允许,不得擅自与清军交战,也不得踏出荒滩半步;第二,督师突围时缴获的清军战马和精甲,需上缴三成,其中包括三十匹战马、五十副精甲,作为借地和粮草的代价,三日内必须缴清。”吴三桂眼神锐利,语气不容置疑,每一个条件都像一道沉重的枷锁,死死套向洪志明,丝毫不给反驳的余地。
这两个条件,无疑是要彻底束缚辽武营的手脚。受其节制,意味着他这个蓟辽总督,要受制于昔日的下属,彻底失去军事自主权,以后辽武营的一举一动,都要听吴三桂的安排,相当于沦为他的附庸;上缴三成的战马精甲,更是要削弱辽武营的核心战力——这些物资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是对抗清军的资本,交出去,就等于自断臂膀,以后再想和清军作战,难度会成倍增加。
可眼下,杏山危在旦夕,祖大弼随时可能献城,没有时间讨价还价。洪志明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滴在地上,形成一小滩血迹。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的屈辱与愤怒,最终咬牙答应:“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但粮草和草药需立刻交付,我要即刻赶回杏山!”
“督师放心,粮草和草药已备好,即刻便可启程。”吴三桂说完,立刻下令调拨物资,同时派了一队士兵,护送洪志明返回杏山——说是护送,实则是监视,防止洪志明中途耍花样,也怕他投靠清军,对宁远造成威胁。
洪志明带着粮草和草药,快马加鞭赶回杏山,一路上,他催马疾驰,恨不得立刻飞到杏山,心中的焦虑像火一样燃烧。好在,祖大弼的叛降计划尚未实施,就被忠于他的士兵察觉——一名士兵无意间听到了祖大弼和清军使者的对话,知道他要献城投降,立刻报告给了军中的千户,千户当机立断,带人控制了祖大弼及其亲信,避免了一场浩劫。
洪志明回到杏山,当即下令,将祖大弼关押在密室,派重兵看守,待平定叛乱、稳住局势后再行处置。精武小说罔 庚歆罪全随后,他安抚军心,告诉士兵们已经借到粮草和驻地,让大家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亲自去探望曹变蛟,将借到粮草和草药的消息告诉他,曹变蛟激动得热泪盈眶,病情都好了几分,嘴里反覆说着“太好了,弟兄们有救了”。
三日后,辽武营收拾妥当,带着两千余名伤员和百姓,向着宁远城外的荒滩进发。沿途百姓扶老携幼,背着简陋的行囊,有的老人坐在板车上,由儿子推着,板车轱辘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痕迹;有的孩子被父母抱在怀里,冻得瑟瑟发抖,却懂事地不哭不闹,只是好奇地看着前方的路。他们不知道这片荒滩能不能成为安身之所,只知道跟着洪督师,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抵达荒滩营地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这里地处宁远城外十里,是一片荒芜的盐硷地,遍地都是碎石和枯草,连一棵像样的树都没有,放眼望去,一片死寂。寒风卷着沙尘,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水源稀缺,只有一处浑浊的水坑,里面漂浮着枯草和垃圾,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根本无法饮用,需要士兵们步行五里去河边取水,来回就要一个时辰,不少士兵取水回来,鞋子都沾满了泥浆,冻成了冰坨;没有房屋,只能搭建简陋的帐篷,帐篷是用破旧的棉衣和树枝拼凑的,寒风轻易就能穿透帐篷缝隙,夜里气温骤降,士兵们只能挤在一起取暖,不少人冻得瑟瑟发抖,一夜下来,手脚都生了冻疮,又疼又痒,有的甚至冻烂了皮肤,流出黄水。
“督师,这是什么破地方!连口干净水都没有,还不如在杏山死守!”一名士兵忍不住抱怨道,他的弟弟在缺口血战中牺牲,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看到这样的营地,再也忍不住了,把手里的铁锹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吴三桂这是把我们当乞丐打发!”
“就是啊!我们可是为了抗清才落到这般田地,他吴三桂手握重兵,却如此怠慢我们,简直欺人太甚!”另一名士兵也附和道,语气里满是愤怒和不满,抱怨声越来越多,不少士兵都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士气低落至极点,甚至有人开始质疑跟着洪志明的决定。
洪志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士兵们的抱怨没错,这里的条件比杏山还要恶劣,寄人篱下的滋味,比战死还要难受。但他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撑起局面,他是所有人的希望,不能倒下。
他走上一处高坡,绯色官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声音洪亮而坚定,盖过了所有的抱怨声:“弟兄们!我知道这里条件艰苦,我知道你们怨,你们恨!我也恨,恨吴三桂的刁难,恨清军的兇残,恨这乱世的不公!可我们现在没有选择,杏山已经守不住了,只有先在这里站稳脚跟,才能有机会重整旗鼓,才能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才能守护身后的百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名士兵,扫过每一张疲惫却带着期盼的脸,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我洪承畴在此立誓,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刻苦训练,开荒种地,以战养战,总有一天,我们会摆脱他人的牵制,重新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让百姓们过上安稳的日子,让死去的弟兄瞑目!到那时,我们再也不用寄人篱下,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受这样的屈辱!”
士兵们的抱怨声渐渐平息,看着洪志明坚定的眼神,想起死去的弟兄和身后的百姓,想起洪督师一直以来的身先士卒、不离不弃,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那个摔铁锹的士兵捡起铁锹,用力插在地上:“督师,我们信你!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就算条件再苦,我们也能扛过去!”
“对!我们听督师的!跟着督师,总有一天能打出一片天地!”士兵们纷纷附和,士气渐渐回升,开始拿起工具搭建帐篷、挖掘水井。
可还没等他们开始建设营地,吴三桂的使者就带着数名士兵来了,使者穿着华丽的锦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的士兵也个个衣着光鲜,与营地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使者态度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洪志明和士兵们,像看一群乞丐,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洪督师,吴总兵有令,限你三日内,上缴三十匹战马、五十副精甲,不得有误!若逾期不交,吴总兵将收回营地,断绝一切援助!到时候,你们只能自生自灭!”
使者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士兵们刚刚燃起的希望。洪志明脸色阴沉,拳头紧握,指节泛白,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发出来。他知道,吴三桂的刁难,才刚刚开始。这份暂栖篱下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想要活下去,想要崛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第一步,就是要打破吴三桂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