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是走了，百官的心思却越发混乱，有的人也恨提及这种言论的叶言小官……
可又注视到大声一哼，仿佛完全不想理叶言的分身李魁，对方那拂袖转身，一副孤臣的姿态，也仿佛一脸与满朝为敌的冷硬模样。
恨？
那也该恨李魁，举荐互来这招虽然有些问题，但中心思想人家小小叶官是为了老朱能有才子可用，但这李魁才是真的可恨！
退朝的钟声馀音未散，奉天殿外的白玉阶前却已是一片议论纷纷的盛景，百官的嗡嗡议论声简直不绝。
“毁我等之策啊！此二人一唱一和，简直将我辈置于炭火之上！”一位兵部员外郎愤然低语，袖中的拳头捏得发白。
这叶言、李魁二人言论幸好是对立，但恰恰又形成了互补的样子，怎么看都让他们这些习惯了举荐亲信、门生的官员都如芒在背啊。
“慎言！”旁边一位老成些的礼部侍郎连忙扯了他一把，警剔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
“圣意已决，此刻的抱怨有何用？那叶言……哼，也只是谏了圣上爱听的话，李魁则完全是……疯狗一条！”他想起李魁指着叶言鼻子斥责其构陷、结党时那股凛冽的杀气，心头仍有馀悸。
后方，真正的大官们也言论纷纷。
“互举名册……同罪连坐……”户部尚书捻着胡须，眉头紧锁，低声对身旁的丞相道，“胡相，您看这……圣上是铁了心要我等互相撕咬，断了自肥之路啊……而那叶言，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阴狠！”
胡惟庸一步步向着殿外走去，却根本面无表情，闻言也并没有一点变化。
当走出奉天殿的范围，他才难得开口：“歹毒？未必。此子……只是是揣摩透了圣心，他递上的，也不过是圣上最想要的那把刀。”
“至于李魁……”胡惟庸直接冷笑起来了，声音却依旧很平淡，“一介莽夫而已，不足为惧。当官可不是那么当的……圣上也不是那般能容人的皇帝，呵，他下场好不了……但接下来，科举的问题，恐怕才是圣上接下来要动的大心思，都警醒着点吧。”
真能当宰相的人，那简直和其他官员就是两个级别的，他没有出言反驳互举制度，就是他明白叶言谏言的这话出口，朱元璋就断然会接受。
要是派人出来反驳，那就都是找死了！
举荐制流行千年，漏洞颇多，再说互举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武将队列那边，气氛则相对轻松。
宋国公冯胜捋着短须，嘿嘿一笑：“文官老爷们今儿个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叶小子，看着斯文，下手是真黑！李魁更是个愣头青，啥都敢说！不过嘛……”
他看向一旁的魏国公徐达，笑呵呵的讲：“大哥，这互举，真要成了，咱们互相举荐几个军中好儿郎，怕甚么负担……能打仗的就是好才，这是不是反倒更容易些？圣上也不会猜疑了，反正咱们行得正也坐得直！”
好嘛，武将这边简直对此决定赞不绝口，他们是不怕那些糟心事的。
徐达微微颔首，目光也扫过那些面色灰败的文官。
“话是如此……但叶言那谏官此策，也是阳谋，你猜他和孤臣的李魁，非要在举荐上，或者说科举一事上，为何如此用心谏言？”
“大哥的意思是？”
徐达表情微微一变，声音也微不可查地低了下去，“怕是要应那张谏的遗愿了……举荐的问题历史已经证明，他们等同于直接把历史的弊端拿到明面说，圣上在意的是选拔士子之事，这就非我等要胡乱猜测了，先静观其变，回去一定要约束好部下！”
其实说白了，徐达的后代可是一门两公啊，他还是老朱最好的朋友，他看的也更清楚。
“您是说科举？”
“恩……”
百官慢慢也走散了，不过李魁那边安稳回家，叶言却在出了紫禁城后，遇到了问题。
“叶监察副使！”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是户部一位姓王的郎中，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
叶言马上回头看他，一瞬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果然……
“这位大人是？”
“哎呀，方才殿上，叶副使一番高论，振聋发聩啊！这互举之法，看似……嗯，颇有新意，只是不知具体细则，叶副使可有腹稿了？圣命在身，莫要耽搁才是。”
好家伙，果然是试探，而且一想明末的党争问题，叶言一下子领悟了对方的心思。
他马上微微躬身回礼，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与徨恐。
“王郎中提醒的是……但下官其实也是一时激愤，妄言献策，实乃徨恐，具体细则，还需细细思量，以求务必周全！”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脸会做人的笑容，“至于圣上怎么定，下官断然不敢胡猜……可既要遵圣意定死章程，这或许也更要顾及……吾辈同僚举荐之难处，若有疏漏之处，还望大人和其他上官不吝指教于我。”
“恩？”王郎中看着如此会说话的叶言，眼神中暗藏的恨意，此时一下子消除了大半。
“好好好！若叶监察副使有空，到时来我府上一叙也不是难事。”他其实也有点失望，但也打个哈哈继续道，“况且，叶副使也真是年轻有为，圣眷正隆，好好思考，尔才定能办好此差。”
“那就谢谢王侍郎的看好了。”
叶言适当的行礼，对方马上回礼，同时回头就奔着他心里真正的主心骨所在处，一看就是要商议对策。
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大明，你谏言完事后，你一定会遭遇各种问题。
他叶言本体为了活命，必须得稍显圆滑，这谏言要表现的只是一时口快，千万别让人觉得是‘必然’和他们文官作对，到时候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而现在这一副会做人的样子，人家文官们才会相信，才会觉得他本来就是揣摩了老朱的心思而已，不足为惧。
而且他本来也给互举制留下了漏洞，他可没说到底该怎么限制互举的规矩，这也是他接下来要想的。
‘嗯，必须圆滑一点，不能定的太死……’
也不怪叶言这样想，他走在大街上，注视四周的百姓们。
他好死不死出现在洪武时期，在老朱这里当官，当的低了容易被各种案子连坐弄死，当的高了，哪怕是胡惟庸当宰相在未来都是朱元璋一句话就能拿下的命。
所以啊，想改变洪武朝的大明，那远比想象的要难，做事也不能太绝……
不过胡惟庸洪武四年就是宰相的这件事，有点让人难崩啊，这和叶言看的明史发展完全不同呢，或许是他来到的世界是并行世界？虽说这也不影响什么，他胡惟庸此时按理来说是中书省政事才对呀。
但这也不影响什么，对比正史世界？好象也没什么区别。
洪武初期官场的发展变化是很神奇的，官斗是很严重的现象，胡惟庸以政事在洪武四年就已经有了宰相的派头，全因他上面那几位，例如老汪（汪广洋）被斗的辞官，老李（李善长）这左丞相被朱元璋架空，刘伯温始终自保，说他胡惟庸从洪武四年开始就代行六部之权是为宰相也不为过。
甚至未来历史学家还戏说胡惟庸未来是右丞相的时候那就已经是左丞相的派头了，等他洪武十年是左丞相的时候，那甚至是已经有了超越左丞相的权力。
全因朱元璋这个时代是缺少能才在建国初期有大作为的，所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胡惟庸这个人还比较圆滑，早期很得老朱的心。
虽说这权力也足以让胡惟庸疯狂，也让胡惟庸被权力蒙蔽双眼后，干脆的去结党，所以他未来才有了那么个结局。
‘啧，不过也和老朱他想中央集权有关系……但这和现在的我也没什么关系，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