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被王磊这番骚操作彻底整不会了。
他活了三十多年,审过的硬骨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骂他祖宗十八代的,有求饶哭嚎的,也有沉默不语的。
可上赶着求死,还生怕对方反悔,指着鼻子骂对方是狗养的,这绝对是头一遭。
他看着王磊那双写满了“一定要推我去挡箭”的真诚双眼,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南人,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还是说,这洛家军的洗脑之术,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让麾下士卒将战死沙场视为无上荣耀?
完颜宗望的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凉意。
他挥了挥手,示意亲卫把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俘虏拖下去。
“看好他,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
“三日后,把他给我绑在攻城围挡的最前面!”
他倒要看看,这洛家军是不是真的个个都疯了!
……
扬州城内。
气氛与城外的压抑截然不同。
洛尘站在西城门楼上。
虽然昨夜只小睡了一个时辰,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清点战损和缴获的命令已经下达。
那几个投靠洛尘的指挥使和城中没来得及逃跑的小吏正忙得脚不沾地。
张达和王景龙,两人大步流星地走上城楼,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将军!昨夜一战,我御营军阵亡十七人,轻伤三十馀人,其中洛家军和城中义士,伤亡最重,合计伤亡七百馀人。”
说到这里。
张达的语气沉重了些许。
他并不知道这些玩家是可以复活的。
在他印象中洛家军刚开始战斗的时候只有七八百人,后来多出来的人。
自然是城中为了驱逐外敌而响应的义士。
“金人呢?”
“城内被全歼的金人先锋,加之瓮城和吊桥之战,粗略估计,金人伏尸近千!其中还包括三名百夫长!”
张达的声音陡然拔高,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这是何等辉煌的胜利!
以步对骑,以弱击强,歼敌近千,
“好。”
洛尘只说了一个字,目光却投向了城内深处。
他知道,真正的惊喜,还在后头。
没过多久。
一名穿着文吏服饰的中年男人,在几名士兵的护送下,战战兢兢地爬上了城楼。
他是扬州府库的主簿,姓钱。
皇帝和朝廷大员跑路的时候。
他们这些中下层官吏跑不掉,也没有必要跑。
因为金人入城,不管是为了接管城市,还是劫掠,肯定需要他们的投靠和协助,才能找到足够多的物资。
没想到一夜之间,城池易主,一面洛字大旗高高挂起。
“洛……洛将军。”
钱主簿对着洛尘深深一揖,腰弯成了九十度,连头都不敢抬。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洛家小将军手段狠辣。
不仅把正二品参政知事扔到水里淹死了。
就连金人的二皇子都敢硬碰硬,还打赢了。
“钱主簿,不必紧张。”
洛尘的声音很平静。
“扬州府库的存粮,武库的兵甲,都清点完了吗?”
钱主簿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奉上,声音都在发抖。
“回……回将军,都……都清点完了。”
“扬州府库,现有存粮……一百二十万石。另有绢、布、茶、盐等物,折合白银……三百馀万两。”
“武库之中,有完好甲胄三千套,长枪五千杆,弓两千张,箭矢……五十万支。”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城楼上,无论是张达这样的武将,还是周围的亲兵,全都象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
一百二十万石粮食?
三百馀万两白银?
这是什么概念?
张达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他所在的御营军,满编三万人,一年的粮饷开支,也不过三十万石粮食,外加一百万贯钱。
这里囤积的物资,足够养活一支四万人的大军……整整两年!
而且是绰绰有馀!
“这……这怎么可能?”
张达失声叫道。
“朝廷……朝廷怎么会把这么多钱粮留在这里?”
钱主簿苦着脸解释道:
“张将军有所不知。朝廷原本的计划,是明年开春后,再考虑迁都建康或是临安。扬州作为运河枢钮,是北方向南方转运物资的中转总站。近半年来,从北方各州府撤回的物资,大部分都囤积于此,还没来得及南运……”
也就是说,皇帝和那帮大臣跑得太急,光顾着自己逃命,连自家金库都忘了搬。
这些本该用来支撑迁都的家底,如今原封不动地留给了洛尘。
洛尘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册子,翻也没翻,直接递还给钱主簿。
“从今日起,城中所有府库、武库,全部由我洛家军接管。”
“所有物资,重新登记造册,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动一针一线。”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钱主簿浑身一颤,这可是明晃晃地侵占朝廷财产啊!
这要是将来朝廷追究起来,他这个主簿可是第一个掉脑袋的。
可他抬头看了一眼洛尘那张平静的脸,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瞬间把所有顾虑都吞回了肚子里。
追究?
现在整个扬州城都姓洛了,谁来追究?拿什么追究?
“下官……遵命!下官立刻去办!”
钱主簿点头如捣蒜,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城楼。
张达等人此时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洛尘的眼神,已经从敬佩,变成了近乎狂热的崇拜。
天命所归!
这四个字,不受控制地从每个人心底冒了出来。
如果说,昨夜的胜利,让他们看到了洗刷耻辱的希望。
那么此刻,这笔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则让他们看到割据一方的资本。
当然。
现在想这些还有点远,他们需要先顶住金人的这一次南下,才有资格考虑其他事情。
“还有一件事。”
洛尘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钱主簿。
“帮我找几个城里手艺最好的石匠,让他们来见我。”
“石匠?”
钱主簿一愣,不知这位小将军要做什么。
洛尘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我要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