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最后的冲锋,如同烧尽最后一滴油的灯火,爆发出惊人的亮度。
瓮城门洞内的玩家防线,在这股决死的冲击下,被撕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残存的玩家们被挤压得几乎没有了立足之地,手中的兵器挥舞都变得困难。
“顶不住了……”
“要被推平了……”
失落的情绪,第一次在这些悍不畏死的玩家心中蔓延。
他们可以不在乎死亡,但他们无法接受失败。
然而。
就在金军即将彻底凿穿门洞,将胜利的旗帜插进扬州内城的那一刻。
一阵沉重、整齐,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脚步声,从门洞的深处传来。
咚。
咚。
咚。
那声音不大,却象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无论是正在冲锋的金兵,还是节节败退的玩家,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门洞的尽头,那片被火光映照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片移动的钢铁墙壁。
那是盾牌。
一面面制式的大盾,紧密地排列在一起,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盾牌的缝隙间。
伸出了一排排闪铄着寒芒的长枪枪头,如同钢铁刺猬的尖刺。
这支军队。
迈着沉稳到令人窒息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能让大地颤斗。
他们沉默着,象一股从地狱深处涌出的暗流,缓缓向前。
将门洞内残存的玩家们,一点点地吞没到身后。
几个被挤得东倒西歪的玩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抓住衣领,拽到了盾墙之后。
“你们别在这了,去城墙上帮忙!”
一声低沉的声音,在玩家们耳边响起。
“卧槽?npc来了?”
“是洛将军!终于带人来了!”
劫后馀生的玩家们,看着眼前这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一个个目定口呆。
这和他们那种乱糟糟的打法,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
洛尘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高大。
他身后的三千御营军,已经象即将喷发的火山,躁动到了极点。
他们听着前方瓮城内传来的喊杀声,
他们不知道前方来了金人的援军。
在他们看来,洛家军正在追亡逐北,收割着唾手可得的功劳。
而他们这些正规军,却只能象个看客一样,站在这里,无能为力。
这不仅仅是没有功劳的问题。
这是一种被抛弃,被无视,被剥夺了战士荣誉的巨大耻辱!
“洛将军!”
张达再也按捺不住,他猩红着双眼,冲到洛尘面前。
“请让我们出战吧!我们不是孬种!”
“是啊,将军!弟兄们都快憋疯了!”
“再不让我们上,我们就自己冲上去了!”
几个指挥使也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是混合着愤怒、不甘和恳求的复杂神情。
洛尘缓缓转过身,他的视线扫过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缓缓开口。
“看来你们等不及了。”
“金人主力已被洛家军击溃,如今在瓮城内负隅顽抗的,不过是残兵败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他们不愿接受失败的命运,还妄图反扑。”
“告诉我,面对这样的敌人,我们应该怎么做?”
洛尘的话,象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杀!”
张达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这个字。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将他们彻底歼灭!为扬州死难的百姓报仇!”
“戴罪立功!血债血偿!”
三千将士,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那股被压抑了太久的战意,那股被羞辱点燃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喷薄而出。
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
一个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机会。
一个用金人的鲜血,洗刷自己耻辱的机会。
洛尘要的,就是这股气。
“很好。”
洛尘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那笑容却带着森然的杀气。
“我给你们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去吧,将所有负隅顽抗的敌人,全部碾碎。”
“用他们的脑袋,告诉全天下,我大夏御营军,不是一群只会逃跑的懦夫!”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刀,向前一指。
“传我命令!”
洛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全军出击。”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云霄。
压抑到极致的渴望,在得到释放的瞬间,化作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战斗欲望。
三千御营军,以完整的军阵,如同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入了那条通往瓮城的幽深信道。
他们将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来宣告自己的回归。
完颜宗望的亲卫骑兵,撞上了御营军的盾墙和枪林。
就象汹涌的海浪,拍在了坚不可摧的礁石上。
没有想象中人仰马翻的惨烈。
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和金铁交鸣的闷响。
冲在最前面的金军士兵,被那股沉稳而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捅飞了出去。
他们手中的兵器,砍在厚重的盾牌上,只能迸出几点火星,留下浅浅的白痕。
而盾牌的缝隙中,一杆杆长枪,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而致命地刺出。
“噗嗤!”
“噗嗤!”
血肉被洞穿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战马的悲鸣和骑兵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最前排的金军骑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第二轮攻击,就被捅成了血葫芦,连人带马,无力地瘫软下去。
他们的尸体,反而成了阻碍后续部队的障碍。
完颜宗望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轻篾和狰狞,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
这是……什么军队?
他看到了那些士兵身上全都带着红巾黄绢,那个他再熟悉不过,也再鄙夷不过的徽记。
御营军!
大夏最出名,也是最无能的禁军!
在金国军中,流传着一个共识:
夏军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地方厢军和边军尚有可战之兵,但若论起最不堪一击的,非京城的御营禁军莫属。
他们就是一群装着漂亮但是在温室里养尊处优的花朵。
这种队伍一触即溃,是所有敌人中的弟中之弟。
挞懒之前的报告里也提过,扬州的御营军一战即溃,望风而逃。
可眼前这支军队,是怎么回事?
这严整的军阵,这密不透风的盾墙,这冷酷高效的杀戮……
这股沉稳如山,侵略如火的气势,哪里有半分“弟中之弟”的模样?
他们简直比自己麾下最精锐的百战老兵,还要可怕!
完颜宗望感觉自己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