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河岸旁。
金军指挥官哈丰阿正狞笑着指挥手下登船。
二十馀名精锐骑兵已经成功渡河,正在岸边整理马具,准备上马。
只要他们跨上战马,跑起来,就是一股无法阻挡的钢铁洪流。
届时,从背后凿穿那群拿着农具的南朝泥腿子,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快!快点!”哈丰阿看着河对岸惨烈的战况,心急如焚地催促着。
桥上的勇士正在被一群疯子用最屈辱的方式屠戮,每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名大金勇士的冤魂。
就在最后一名金兵踏上马镫,准备翻身上马的瞬间。
“杀!!!”
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从他们身后的街道尽头炸响!
哈丰阿猛地回头。
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街道的拐角处,数百名身穿大夏制式军甲的士兵,正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发起了冲锋!
为首一人,正是王景龙!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手中的长刀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御营军在此!蛮子受死!”
三百多名御营军士兵,将积压了数月、乃至数年的屈辱、憋闷、恐惧,尽数化作了这一刻的滔天杀意!
他们是大夏禁军!他们曾是大夏最精锐的部队!
可他们从河北一路败退到江南,眼睁睁看着家园沦丧,亲人惨死。
他们跑了太久了!
现在,他们不想跑了!
“结阵!上马!迎敌!”
一名金军队长大骇,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太迟了。
骑兵最怕的是什么?
是被步兵近身!是被步兵在起速之前,就拖入混战的泥潭!
二十馀名金兵,面对的是三百多名憋着一口恶气、含着满腔血勇的御营军步卒。
数量,是十几倍的碾压!
一名金兵刚刚跨上马背,还没来得及抽出弯刀,就被三名御营军士兵猛地扑了上来,硬生生从马上拽了下来。
“噗嗤!”
数把长刀毫不尤豫地捅入他的身体,那名金兵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被剁成了肉泥。
另一名金兵策马想要冲出重围,王景龙却如猛虎下山,一个跨步上前,不闪不避,任由对方的马头撞在自己肩上。
“砰”的一声闷响,王景龙被撞得一个趔趄,左肩瞬间脱臼。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他用完好的右手,将长刀自下而上,狠狠捅进了马腹!
“唏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轰然倒地。
马上的金兵滚落在地,还未起身,王景龙已经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将脱臼的左臂猛地往旁边墙上一撞!
“咔嚓!”
骨骼复位的脆响声中,他面不改色,双手握刀,对着脚下金兵的脖颈,一刀斩下!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头满脸。
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抬起头,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河对岸,那个站在船边,已经彻底呆住的金军将领哈丰阿。
仿佛在说。
来啊!
过来啊!
这才是战争!
这才是大夏军人!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甚至不足一炷香的时间。
二十馀名精锐的金人骑兵,被三百多名御营军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屠戮殆尽。
河边的青石板路,被鲜血彻底染红。
御营军的士兵们站在尸体堆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多人甚至是第一次在与金人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他们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兵器,先是茫然,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和自豪感,从胸腔中猛地炸开!
“赢了!”
“我们赢了!我们杀了金狗!”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压抑已久的呐喊声汇成一股声浪,直冲云宵,甚至盖过了不远处桥上的厮杀声。
河对岸,万户完颜挞懒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亲眼看着自己派去扭转战局的奇兵,在尚未发挥任何作用之前,就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夏军撕成了碎片。
他的心,在滴血。
更让他感到心悸的,是那群夏军身上爆发出的气势。
那不是一群溃兵,那是一群被逼到绝境后,彻底爆发的饿狼!
“大人!哈丰阿……哈丰阿他们完了!”身边的副将声音颤斗。
完颜挞懒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对岸那个满身是血的夏军将领。
他想不明白。
一座皇帝都弃之不顾的城,一座守军一触即溃的城,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两股悍不畏死的疯子?
“大人,再调一队人马过来吧!”副将急道,“我们在城里还有三百人!只要再来两百,一定能拿下那座桥!”
“然后呢?”完颜挞懒冰冷地反问。
副将一愣。
“拿下桥,然后呢?”完颜挞懒缓缓转过头,眼神锐利如鹰:
“为了这座破桥,把我这支先锋五百人全部填进去?”
“我们是先锋!首要任务是侦查,是为大军入城扫清障碍!现在西城门在我们手里,这才是最大的功劳!”
“为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巷战,损失我大金的勇士,甚至冒着西城门被夺回的风险,值得吗?”
完颜挞懒虽然愤怒,但他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万户,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很清楚,这场战斗已经让自己损失惨重。
再打下去,就是愚蠢。
他看了一眼桥上仍在被围攻、不断倒下的部下,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心慈不掌兵。
他猛地一拉马缰,调转马头。
“吹号,撤退。”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桥上的人,撤不下来的,不用管了。”
副将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完颜挞懒指着副将,“留在这里,监视着。若是这群夏兵敢过桥追击,立刻发信号!”
说罢,他不再有任何尤豫,一甩马鞭,带着剩下的亲卫,朝着西城门的方向,绝尘而去。
“呜——呜——”
苍凉而悠长的牛角号声,在扬州城的上空响起。
那是金军撤退的信号。
广陵桥上,正杀得天昏地暗的玩家和金兵,都是一愣。
幸存的金兵如蒙大赦,拼命逼退身边的敌人,狼狈地向后逃窜。
但是现在大家都搅合在一起。
玩家们哪肯放过,怒吼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