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驾马的侍卫摇了摇头,只淡淡说了句:“不用。”
还不等刘季想清楚,他便被角落里的陈佩拉住,说道:“许是他们有其他安排,我们就别瞎操那个心了。”
一旁樊哙附和:“是啊,人家吕太公,怎么着都比咱们好。”
而萧何与曹参,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神色认真地聆听天幕之言,样子极其认真。
他们总觉得,如今发生于天幕未免太过巧合。
巧合的巧合是必然。
但又想不通这其中关键,只好作罢继续听天幕讲:
【吕雉依秦制郡县乡里体系,定下“郡有郡学,县有县学,乡有乡塾”的三级教化网,强令各郡县拨公田充作书院学田,以田租供养师生,免去寒门子弟的束修之忧。】
话落瞬间,无数学子欢呼。
“女先生大义!”
天幕惊喜还在继续:
【为推行男女共读,她先在咸阳设女子劝学署,亲自走访织坊、闾里,向百姓宣讲女子读书亦可明理持家、入仕为官。】
【后又定下男女同堂不同席,课业一致,考核一致的规矩,杜绝闲言碎语。】
【吕雉还督造《女诫新解》,摒弃旧篇中束缚女子的言辞,代之以“女子当学,以智立身”的新说,刊印万册分发各书院。】
【短短两年,大秦书院数量破万,入学女子逾二十万,沛县乡野更是传出“生女亦当读诗书”的歌谣。】
【吕雉以一介女流之身,在秦制的框架下劈开一条教化新路,也让天下人见识到,女帝新政绝非空谈。】
【到此,我们足以见得女帝眼光之毒辣,而大秦首位女官的出现更是一个好的开始】
吕雉愣愣地听着天幕讲述,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耳边的风声、村民的欢呼声响成一片,却又象是隔了一层厚厚的云,模糊得听不真切。
她曾以为,女子的天地不过是内宅的方寸之地,是灶台边的烟火,是针线笸箩里的锁碎,却从未想过,自己竟能走出乡野,走到咸阳的朝堂。
走到这天幕之上,被天下人这般称颂。
“生女亦当读诗书……”吕雉喃喃地重复着这句歌谣,声音发颤,眼框倏地红了。
那极淡的笑意再次攀上唇角,这一次却不再克制,眼底的星火彻底燎原,亮得惊人。
风卷着槐树叶簌簌落下,一片飘到她的发间,她抬手拂去,指尖却带着微微的颤斗。
原来,那些藏在书卷里的凌云志,真的可以开出漫山遍野的花。
天幕光影流转,下一瞬,画面陡然切至。
视频中,吕雉立在女帝身侧阶下,一身绣着缠枝莲纹的青色官服,乌发梳成端庄的堕马髻,簪一支银鎏金步摇,眉眼间不见半分局促,唯有从容干练。
她手中捧着一卷教化新政的奏折,微微垂眸,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与女帝目光交汇时,两人眼中俱是了然的默契。
阶下群臣肃立,再无半分质疑之声。
一人是开创先河的千古女帝,一人是破除桎梏的开国女官,君臣二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恰似大秦新政为无数女子劈开的一道前路。
天幕之上,女帝与吕雉并肩而立的身影,映亮了大秦万千女子的眼眸。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就问谁人不心动?
无数女子艳羡地看着天幕,原本黯淡的眼眸亮了起来,心底生出冲破闺阁的渴求,盼着有朝一日也能走进书院,凭一身才学闯出自己的天地。
天幕画面再次切换,时锦此时露出一抹兴奋到诡异的笑容,说道:【女帝赞吕雉兴学教化,功比拓土。吕雉回赞女帝,智谋卓绝,貌若天人。】
貌若天人吗?
对于嬴清樾而言,皮相无关紧要。
才华可以慢慢培养,唯有勇气是毕生倚仗。
皮相是船,勇气是帆, 才华是桨 ,想起航,就只能埋头划桨,想破浪,要有牢靠的帆。
可是船呢,你不动,随着风,也有机会推着你慢慢向前,但前方可能是光明,也可能是一片深渊
下一刻,天幕带着雀跃的声音传来:
【君臣二人经常互夸,又因着女帝与吕雉一生未娶男,这段趣闻被史官加载《女官·雉》记载,因此被后世无数文人脑补二人情谊超君臣,考据派与脑补派吵翻】
嬴清樾:“???”
【为此,后世无数说书人和现代星际人民,女帝毒唯和磕“昭世双凰”的cp文吵的激烈,但还是架不住cp粉多,光是嬴清樾和吕雉的cp文,不说多少,少说也有几百万本,甚至】
看着天幕之中,时锦越说越兴奋,甚至兴奋到猥琐的嘴脸,所有人都沉默了。
“???”
他们听到了什么?
虽然不懂cp是何意思,但他们结合前后语和“昭世双凰”,傻子都能明白是啥意思了。
还有,更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昭圣女帝竟然一生未娶男子?
那后代怎么办?
然而,天幕磕cp磕的飞起,也没有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
章台宫外。
嬴政欲言又止地看向闺女,眼神仿佛在无声询问:闺女,你竟一生未娶男子?大秦的社稷传承,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那天幕说的秦后世子孙,难道是宗室过继吗?
思及此,始皇帝稍稍放平心态,随即开始认思考,说道:“清樾,你若是真心不喜欢男子,女子亦可”
话未说完,嬴清樾眼神惊恐打断,慌忙摆手解释:“父皇,儿臣只是欣赏优秀的女子,并非有那个意思”
闻言,嬴政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似有探寻,仿佛想从她紧绷的神色里看出几分逞强,甚至末了竟还十分开明地安慰:“无妨,你若真心喜欢,旁人又能阻止得了你?”
嬴清樾:“”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周遭的朝臣早已死寂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垂首敛目,只觉陛下这番话离谱得诡异至极。
陛下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这么快接受的啊喂!
同样,另一边。
来接送吕家的领队,此刻正瞳孔地震地看向吕雉,只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的世界观,都被这天幕上的离奇言论搅得稀碎。
他奉命前来接吕家赴咸阳,原以为只是护送一位有才干的女子,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女子竟能与女帝并肩而立,还被后世之人编排得这般离谱。
领队偷偷打量着立在槐树下的吕雉,见她眉眼间虽有羞赦,却依旧沉稳,不由得在心里咋舌:
这位吕姑娘,果然不是寻常人。